第 26 章

顾挽星有备而来。

她换了身天水碧暗纹团绣的寻常绸缎衣裳出来，见卫寂已经换好衣裳在外间等着，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又看。

她特意挑的寻常颜色寻常做工，卫寂一身简单的银白缎袍身姿修长，怎么看都是肃如松风，丰神俊朗，风华绝代。

这么完美得戳她心头好的人，也待她一往情深，死心塌地。

她有点得意，得意之后，不免又心疼。

卫寂见她一直看自己，问：“还是更喜欢红的？”

顾挽星：“嗯？啊，都喜欢。我们走吧。”

她上次出来是晚上，除了大节庆通宵达旦，平日里大家为了白天上工，晚上出来玩的还是少数，那晚和这会儿的热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卫寂牵住她不肯放手，说是怕被人群冲散。

街边小贩彼此摊位挨着摊位，糕点、糖人、酒水、玩具、脂粉、布匹......商品百货目不暇接，处处人声热闹熙熙攘攘。

顾挽星只用了早膳，又干了一上午体力活儿，这会儿也饿了，看到什么新奇的小吃就想买。

她对吃的原材料没什么特殊要求，滋味好就行，如果滋味好再加上色泽好，那就正中下怀得她青眼。

大华地大物博，且历来是民以食为天，小吃五花八门争奇斗艳，直看得顾挽星食指大动，奈何胃口有限，只得含恨放弃一部分。

卫寂见她扼腕，便取过她手里的一串烤豆腐，把剩下的一片吃了，说：“还想试什么？那边有卖龙须酥的，要尝尝吗？”

顾挽星忙道：“还是去正经酒楼吧。”

小吃虽美味，到底不是正经吃食，她还罢了，卫寂那个隐疾旧伤堆积的身子，可不敢让他这么敷衍过饭点。

卫寂点点头，道：“好。我带你去醉仙楼。”

他带着她在街道里穿行，偶然还会走一些清静小路避开人群，她若是见了什么新奇招牌，他便停下来与她讲解，夏京和她记忆里的大为不同，说是日新月异也不为过。

醉仙楼属于中档酒楼，今日是人满为患，卫寂和掌柜的说了什么，掌柜赶紧亲自带路上楼。

路上听见客人闲聊：“当今圣上与定平王，当真是一对璧人啊，以前还说定平王别有用心，今日看来，圣上对定平王是如胶似漆、情深义重哇。”

“然也然也，定平王能征善战，圣上又是明君圣主，我大华社稷有幸。”

一片称颂中，有个捣乱的音符：“不过既然这么说了，那陛下要想开枝散叶，定平王这......能不能容人可不好说啊，咱们陛下到现在后宫还没其他人呢。”

“也是吼，文帝还有几个内宠呢，陛下如此神仙般的人物，真有了也正常？”

话题逐渐扭曲：“但万一定平王不愿意，他手握重兵又权位极高，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我比较相信陛下的手段，虐恋情深也说不准呢......”

顾挽星站在门槛，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卫寂轻叹一声，把她牵进雅间里。这单间氛围简单而不失雅致，重点是关上门后，隔音效果甚好，阻隔了外边的喧哗吵闹。

啊，听不到后续了。

卫寂：“想继续听？”他迟疑下，准备拉开门。

顾挽星抓住他的手，让他回来：“吃饭要紧。”想了想，笑着解释道：“嗯，听百姓们猜测你我关系，虽然有些奇奇怪怪不着边际，但大体还是希望你和我好的。”

卫寂见她对自己微笑，不由怔了一下，然后道：“他们...听风就是雨，善变得很。前段时间，还传我把你......”

顾挽星正喝着水，闻言呛住，好一顿咳，边咳边笑。

卫寂拍着她的背，无奈：“这可不好笑。”

顾挽星不咳了，眉眼微弯，仍是笑着：“也不知是你该反思还是我该反思，怎么不去猜点旖旎暧昧的金屋藏娇？”

因为权力无情。

连老百姓都知道，权力之争你死我活，失败者不会被同情，而只会被写为一时软弱优柔寡断。

他难道不晓得孤注一掷的后果，也许是粉身碎骨再无翻身之日。

哪有这样傻的权臣。

卫寂眼眸暗了暗，反手勾住她的手指，低声道：“我有过。”

他喉咙吞咽，欲言又止，最终艰难涩声道：“你失忆后，我有过......把你关起来，只让你看我一人的想法。”

他是这样的软弱和卑劣，唯一能做的是坦白，而后等待她的处置。

“挽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