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晨光微熹,季言安回到了夏京。 她敲开了缁衣卫指挥使大人的窗户,啧啧称奇:“这么晚还在干活,她是给你暗中加俸了?” 盛平往后让了让,道:“遥州那边的急递,明日,”她一顿,更正了说辞,“今日要呈给陛下。” 季言安对她这种自愿加班的行为无言以对,嗯嗯两声,道:“这还不到一个月,她就已经和卫寂还朝了,看来恢复的挺好。” 盛平看她一眼,指出:“你跑得倒快。” 季言安毫不心虚:“你是没被卫寂扣住过,可知道他发起疯来多吓人?再说她清醒后脉象毫无异常,我留在那也没什么用。喔,你去见她的时候,她不是也挺正常?” 盛平道:“天佑大华,陛下无恙,但......” 她皱起眉毛,“虽说定平王现在恭顺谨慎,可他老是夜宿帝宫也不合礼制,陛下现在对他,着实是愈发宽纵。” 季言安:“......” 季言安内心:虽然但是,你说的定平王,他本来不就是你家陛下的丈夫吗? 盛平收拾了折子,问:“你这次打算在夏京留多久?” 季言安打了个哈欠,往书房里的睡榻摸去:“留几个月吧,找我还去医馆就行。对了,我在你这睡一会儿,你自便。” 盛平乘车去宫中,天空朝阳冉冉,人间欣欣向荣。 和她六年前第一次来夏京时,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时夏京只有高门府邸繁华奢靡,绫罗绸缎挂满树枝,而远处就是衣衫褴褛衣不蔽体的乞丐流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那次来夏京,是要刺杀当朝摄政王。 她的父亲是民间的游侠,母亲也是商户小门,她自幼和兄长在山野中无拘无束的长大,直到她十七岁那年,程党谋逆事败,朝廷开始搞清洗。 她那时才知道,母亲确是商户出身,但她还有一个姨母。姨母被程太尉看上抬入了程府,生下了一个儿子叫程问玉。或许是高门深宅风水太盛,姨母生下四公子不久就病逝了。 父亲虽自称乡野村夫,却早早觉得程家烈火烹油早晚出事,一直带着全家避世隐居。朝廷的第一次清洗,因当地县令素与父亲交好,隐瞒了过去。 没过多久,张党也倒了,第二次清洗来的更快、更狠、更广。 盛平觉得奇怪,程党倒台了,查到他们家也就罢了,怎么张党倒台了,也要抓他们家? 她那时年轻气盛,干脆反向潜入夏京,要看看当今执政者到底想干什么。 一路所见皆是民生凋敝遍地废墟,一路所闻皆是反攻倒算屠戮株连。 她踏入京畿时,有人低声道:“程党、张党没了,又来了卫党......” 一人赶忙道:“别说了!你不想活了我还想活呢!可知翰林们跪在宫门外给张丞相求情,被缇骑踩踏致死的事吗?” 那日夏京忽然戒严,她善于易容潜藏,在京中住了三四日,打听到卫寂住在长宁公主府,便打算去一探虚实。 然后就被公主的暗卫给抓了。 顾挽星见她时,明显恍了下神,端详了她半晌才问:“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盛平道:“你是长宁公主?” 顾挽星点头。 盛平:“天下纷乱,卫党倒行逆施,殿下也不管不问吗?” 顾挽星看着他,又好一会儿,忽然道:“砚宁,放开她。”又对她道:“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就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盛平有点懵,顾挽星的态度太平和太从容,完全不像是对待一个不速之客。 “我叫盛平。此来是为民除害。” 顾挽星道:“你若是从朔离来,就不会这样想。眼见也未必为实,更何况是听他人言语。” “你是为了劝谏朝廷停止株连?我已发布诏令,只罚首罪,从犯从轻发落。” “再者,卫寂的命被我救下,你要想取他的性命,也该问过我。” 她直视盛平的眼睛,平静道:“你功夫不错,可愿为我效力?” 时隔多年,盛平可以清晰重演顾挽星的言行举止,她愣了很久,又在府里被关了几日,终归是做了顾挽星手里的暗箭,监察百官,探听密闻,有时还会做些胁迫威胁的事。 顾挽星称帝后,她曾提出杀卫寂——那时卫寂不知发什么疯,常常故意和顾挽星唱反调,他早已是封无可封,如今又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简直像是正章朝初期他操弄超纲肆意妄为一样。 顾挽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