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猜测

“他有，重度抑郁症？”薛阳瞳孔紧缩，不由得抓紧了桌沿，“怎么可能呢？”

“真的。”谢警官笃定地点点头，“他们父母在收拾遗物地时候将所有他藏在各个角落的诊断报告都找了出来，甚至还有开药记录，从高一开始他就有在服用药物了。”

薛阳将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眉眼低垂，目光却在无助地乱瞟，最后求助地看向谢警官：“那……还有别的吗？”

“好像还拿了一本日记本过来，我没看，但是那本日记本里有记录他的自杀倾向，再加上实在没有找到其他线索，基本上排除他杀的可能。”

“那……日记本……还在吗？”

谢警官闻言一笑，说：“当然不在我们这里，都交还给家属了。不过……”

薛阳眼眸一亮，问：“不过什么？”

“他父母奇奇怪怪的，我当时出去办事，就听见他们在警局门口又笑又哭的。”

薛阳将椅子拉近了一点，语气带着恳求：“谢警官，您再仔细想想，这对我很重要。”

“好，我想想。但不是很完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断章取义。”他思索片刻道，“他们说‘真好，也挺好的’‘死了好，解脱了’”

薛阳激动地起身，双唇颤抖道：“那他们就没有嫌疑吗？”

“他们没有嫌疑，他们有不在场证明。虽然他们说的话奇奇怪怪，但不一定是在说他们儿子，或者受刺激了胡言乱语也是有的。”

薛阳拧眉，笔尖在笔记本上摩擦，字迹潦草，眉眼间堆满了焦急，唯恐自己遗漏下什么。握住笔的手指在发颤，双唇紧抿，极力遏制自己情绪的爆发。

随后他翻动纸张，在前面的被划掉的三种可能下写上第四种：父母刺激。

谢警官并没有关注他这边的动静，而是面对电脑查看邮箱，然后见薛阳记完，道：“我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你先回去吧。”

“好……”薛阳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道，“谢谢警官，辛苦了。”

他走出警局，迎面而来眩目的阳光让他一时间睁不开眼，片刻的恍惚中，他竟又一次体会到出事那日从警局走出时的心境——无助、震惊和迷茫。

……

回到病房，薛阳便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如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瘫软在病床上。

他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圆形的灯让他有些眩晕。像是感知到漩涡幻境出现的预兆，他翻身，目光呆滞地盯着枕头一角。

“重度……抑郁症吗？”他揪住枕头的那一角，嘴里念念有词，“你怎么会是这样的？我之前认识的你，都不是真正的你吗？”

“为什么你父母说你‘死了好’，他们怎么能这样？”

他闭眼，叹息，将床头的苹果拿在手上把玩，手上的力道再一次收紧，直攥得关节发白。

他凝视着那个苹果，眉间褶皱显现，一双圆眼里翻滚着暗潮，沉重道：“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手中的苹果被夺去，薛阳回过神来，发现薛忠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将苹果放回原位，狐疑道：“你小子又犯病了？”

薛阳：“……”

“看着又还挺正常的。”

薛阳用手臂遮住双眼，重重叹气，忽而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坐起来看向薛忠义，眼里的光彩添了两三分。

“又干什么？一下子又这么兴奋。”

他问道：“爸，你觉得天底下会有父母觉得自己孩子‘死了好’吗？”

薛忠义拧开饭盒的动作一顿，索性也不打开了，而是将薛阳当作犯人一样察看着每一个微表情，最后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自说自话道：“不是昨晚就退烧了吗？你这大白天说什么胡话？”

“爸，我认真的。”薛阳挪到床沿坐下，目光捕捉着薛忠义的每一个动作。

“你又想不开了是不是？”

“没有，我……我现在在考虑崔向阳的家庭因素，所以我才问你这么一个问题。”

他翘首以盼，脑门却被薛忠义猝不及防一弹，疼痛让他心中的杂乱被撂在一边。他揉着脑门，吃痛道：“爸，你弹我脑门干什么？”

“你现在不只是想不开了，你连基本的人类感情都不理解了。我这不是让你清醒清醒。”他打开饭盒，将床上用桌给薛阳放好，再将一个一个菜放在桌上。

饭菜的香气并没有使薛阳的求知欲减少半分，他甚至连眼神都没给饭菜一个。

“天底下父母怎么可能希望自己孩子死的？就算以前可能做父母做得不好，但是都到了那个时候了，怎么可能还说‘死了好’这种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