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
回头一想,今日是他带着叶二小娘子满处躲避追杀,这次是他对不住才对。 叶小七压住心中的不快,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她认真道:“今日是我对不起叶二小娘子,望你莫怪,等出去了定会赔罪,届时你想打多少板,我便认了。”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听人向她道歉,一时有些难自在,便回过头透着浅浅月光看向他平静的脸色,继而息了哭声,声音也有些柔和,“事已至此,责罚免了吧,我们速速想办法离开这里,我,我......” 咬了半响的唇,她才蠕动了几个字:“我、怕、黑、” 黑压压一片看不清具体的神色,但晶亮的眸子透着一丝不可思议,他带着打量的心思浅浅问:“听闻过叶二小娘子在盛京的传言,说你性子跋扈、要强、较真。” “初次见你,我只觉得你难以接近不好相与,想着你确实是个刚强的女子,竟没想到你会怕黑?是我唐突说了不该的话,你只当随意一听。” 叶江瑶听着这番话,思绪好似回到了八岁那年。 后来,哥哥带她回棠香苑,第一次为了她怒打下人,第一次与云娘正面交锋,便是待大母回来以后,大母狠狠罚了云娘,自那以后,云娘便不敢暗里较量。 亦是自那以后,她的性格益发的刚强狠毒,对妾室和外室出身的女子皆十分鄙夷,总想着但凡能不介怀夫君有大娘子甘愿做外室不入流的都不是好东西。 她自笑了一声,忽而对自己冷嘲热讽:“许些时候,很讨厌我的性子,然则人有劣根并非是心不善,谁想处处得罪他人?处处针锋让人惧怕呢?” “没了母亲作为靠山,若我不狠,恐是早早死在后宅之中,小时候不争不抢,即便父亲偏袒一个外室的女儿,我亦待她姐妹同好。” “我多想有个好姐姐护我,但这些是我的痴心妄想,她们总用可怜弱势算计一切,害我夺我,自打被关进柴房不被父亲问死活后,我明白了,我不能让他们觉着我同母亲那般真真的善解人意,软弱可欺。” “我要揭穿她们真面目,想让那些男人们知道,唯有家和唯有正妻才能稳定家兴,所以我恨那些破坏幸福的外室、别有用心的妾室!” 此时此刻,叶小七似乎能够理解了她,不想她竟然是出于这样的目的才会拆散外室和君夫们。 他纯净的双眼瞧着她,打量着她,忽然发现,其实她娇媚的气质里也住着清新脱俗,一时有些看紧了眼。 叶江瑶蓦地撞见了他的眼神,咫尺之间,看到他狐狸般晶睿的眼眸看着自己似是发着光芒,是探究、是吸引? 忽地,她心头一跳,微微脸红,当即就垂下了眸子。 叶小七移开了视线,分明方才那瞳仁里倒映着她的影子,但又空寂清灵,隐忍克制,似是一切发生的恍惚无物,心里还隐着内疚,想起方才的帕子被她狠狠扔下,他心里又腾起了一丝厌恶。 这帕子,可谓是带在身边数年,从未离过手,肯借她擦眼泪已经是莫大的宽厚。 他低低咳了一声,接着又回头凝视着她,打量询问:“许是你没有听过北麟少主的事情吧?” 叶江瑶不明所以,她女扮男装成为哥哥的时候,叶小七告诉他是北麟少主身边的下人,而她作为叶江瑶本人是不知晓的,他今日主动提及北麟少主,莫非? “没有,我与他一面也没见过,哪里知道他的事?他现下不是失踪了么?” 叶小七捡起许多的柴火放在脚前,找了石器正打石取火,一边道:“不知少君和你提过没,其实我是北麟少主身边的手下,这次北麟少主失踪是家中变故遭遇陷害,我劝你还是别嫁给我家主子,一来他凶多吉少,日后北麟恐怕血雨腥风,二来嘛......” 他欲言又止,一直尝试着打火始终点不着,叶江瑶白了他一眼,眼底透着质疑:“你到底当没当下人?打火都不会!” 叶小七心虚了一下,低声道:“过去里,我不做这些,我是......” 他没好意思说下去,叶江瑶从他手里把工具抢了过来仍在一旁,继而从绣包里取出了火折子,不过多时就生出了火。 她嘴里毒辣地骂道:“真是没用,当什么下人啊,也不知哥哥脑子里是不是浆糊了,居然把你留在身边使唤!” 她是在骂自己脑袋浆糊,后悔了! 不过,她起初作为少君收留他,更重要的心思是想借此打探他家的少主,关于少主失踪的案子也是由大理寺来查,棠溪现下也找到了北麟少主下落的眉目。 “不过你提到你家少主失踪,我们发现他在盛京有所下落,难道你跟你家主子走散了?” “是,走散的不止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