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那天起，谷口咲便在主家住下了。

她在这里的待遇不错，住的院子很大，甚至比住在分家时的院落还要好上一些。

至于服侍她的侍女，那自然更多了，光是平时贴身照顾的就有四个。

她们跟在谷口咲身边，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更是时时刻刻监督小姑娘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谷口咲每天早上五点就得起床，睁眼第一件事是含上清新口气的花丹，接着侍女们为她沐身擦香，涂脂上妆，一直忙活八点，她才能吃饭，然后去上课。

她要学的东西也有很多，上午是琵琶和舞蹈，下午学俳句和品茶，晚上是鉴香。

以前在分家的时候，她从来没学过这些，母亲对她没什么要求，只是偶尔兴致好的时候会为她读一两首和歌。

因此对于现在的课程，谷口咲感到非常苦恼。

其中她最不喜欢的课程，是鉴香。

所谓鉴香，自然不止是品鉴，其中包括了制香，调香，熏香等等。

谷口咲第一次上课的时候，看到《香乘》这本书还很意外，因为这本书居然是与她们隔着重洋的异国之人所写。

教授品香的老师温和道：“这是明国的大儒所写的，在香事之上，没有能够胜过这本的。”

老师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她身侧的盒子，浓郁的香味袭来，谷口咲忍不住唔了声，抬手捂住了鼻子。

她平时也闻过一些香料，虽然也馥郁芬芳，但都没有如此呛人的。

谷口咲此刻只觉鼻头酸涩，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侍女早就围了过来，正欲展示器材的老师也十分惊讶，她赶忙盖上了盒子，走过来道：“咲小姐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谷口咲摇摇头，稍微缓过来一点后，她轻声道：“老师，您盒子里的东西味道非常刺鼻，那是什么？”

老师闻言皱眉，她看向几个侍女，发现这几人脸上神情如常，于是不答反问道：“咲小姐，您的咒术的什么？”

谷口咲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但她的咒术也没有藏着噎着的必要，于是道：“是繁花。”

和家族里的其他人相比，谷口咲的咒术可谓是瑰丽至极，却也废物至极。

所谓繁花，便是同它的名字一般，只能将咒力幻化成各色花朵的咒术。

这也是谷口咲为什么会被送来主家的原因之一，这样的咒术，除了联姻，还有什么用呢？

但眼下的谷口咲自是不知道这些，她老实答完，老师思索片刻，道：“咲小姐的嗅觉非常灵敏，或许是咒术的原因，这样的五感已经超过了常人的范畴，香料这门课程对您来说，可能并不是那么合适。”

说完，老师看向谷口咲的眼神满是遗憾。

按常理来说，嗅觉敏锐的人应当非常适合香料这种事情，但过犹不及，寻常香料在未经调和前味道馥郁，对调香者来说是种享受，但对于谷口咲来说，这种味道可能就是百倍的味道叠加，只能刺激口鼻。

鉴香课的老师虽然这样说，但这课到底上不上却并不取决于她。

谷口咲当然也无权决定。

课程受阻，侍女们将消息递给了雪下，威严的女总管很快就赶了过来，向香料老师询问情况。

谷口咲坐在旁侧，看着女人和那位老师聊了几句，老师的眉目间满是惋惜，但雪下却是一如既往的神色平静。

很快，那边的对话结束，雪下让其余人都出去，和室里只剩下了她和谷口咲。

烛火摇曳，将女人的影子拉得极长，斜长的影子染黑了墙面，也将谷口咲笼罩在阴影中。

雪下站在谷口咲神情，平淡地询问道：“咲小姐，您觉得自己是否可以完成课业？”

谷口咲衣袖下的手缩了缩，她不敢反驳雪下，但刚才的香料味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忍受。

女人并未逼迫，她笑了笑，平静道：“家族安排的课程是不会取消的。咲小姐，如果您无法完成的话，那么必须接受相应的惩罚。”

夜风微凉，吹得人心里更凉。

听见雪下这样所，谷口咲瞬间脸上一白。

家族为她安排的老师都十分严格，一旦她没有达成要求，轻则挨饿，重则体罚。

老师们自然不会体罚谷口咲，她们连骂都不会骂她，代替谷口咲受罚的是她的侍女。

谷口咲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挨饿会很难受，可是让别人为自己受罚更难受。

很多时候她恨不得老师们罚的是她。

因此，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