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1梦魇

“啪——”一个巴掌直直地打在顾小妹的脸上。

她后退几步，“哐——”的一声，后腰撞到桌角，疼得弓起身子。她咬了下干瘪的嘴唇，捂着脸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眼前的男人，露出一丝凶狠。

男人很高，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沉沉的压迫感。

“你竟然敢打我——”，颤抖中带着绝望的声音响起，她强撑起的倔强立马破防，眼泪终于成串的流淌。

“打得就……”

男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但她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只能用尽全力推他，发疯般的抓挠捶打嘶喊着：“滚——滚滚——滚——”

突然，她的两个手腕被高高抓起，上半身被推倒在桌面。她扭动着身体，却发现动弹不得，越是挣扎，越被捆得更紧，然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红的、白的交织。

她知道，那是她刚刚的抓痕……

———

春日里的午后，阳光正好，她和他依偎在庭院里的摇椅上，头顶是高大的桂树，周围满是桂花的香甜，风一吹，花瓣飞舞着飘荡下来，散落一地的光辉。她看着男人好看的脸，手指轻点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嘴，酥酥麻麻的触感传递到心尖，每一下都颤抖在灵魂的最深处，震荡。

她一遍一遍地对他说：“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他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唇……

她紧靠在男人的臂弯里轻喘，身体仿佛虚脱一般。

树叶的缝隙闪着点点光圈，照耀她心里，温暖而悸动，她不忘甜甜地笑着低喃：“喜欢你，好喜欢你……”

男人嘴角含笑，不语。

桂花又飘荡着落下，一片一片，淹没在一句句“喜欢你……喜欢你……”

———

周围一片昏暗，没有阳光、没有桂花、甚至连味道也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疼，从五脏六腑蔓延到指尖脚尖，从浅入深又从深入浅，如此反复的疼。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憋闷地喘不上一口气。她只能大口吸，大口呼，一下一下，艰难而痛苦。

忽然，一个男人走过来。他拿起盆里的毛巾，擦拭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每一处，细致温柔。她感觉从指尖暖到了心上，消解了大部分的疼痛，只是还不够，远远不够。她想要结束这种痛苦，马上就结束。

男人手里的毛巾擦过她的手，她的臂，延伸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每擦一处就说一句：“会好起来的，没事，会好起来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的意识昏沉，有时候醒来是漆黑的房间，孤寂和荒凉吞没她的全部，不剩一丝渣子。有时候醒来是男人的陪伴和他低喃的自语，一切都寂静到死气沉沉。她在想，结束吧，快些结束吧。

终于有一天，她听到男人大声哭叫的声音，“你回来——回来——我要你回来——不要走——”

她浑身轻快，知道自己死了，只是俯视男人痛苦的脸，在心底深深的叹息：“下辈子，换我喜欢你……”

————

小妹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适应着屋子里熟悉的陈设。这是她工作室二楼的休息室，只有简单的一张双人床和一个五斗柜。

她从柜子上拿起手机看一眼，凌晨2点，那么她只睡了一个小时。

她起身，盘坐在床上，闭眼静坐，可是刚刚梦里的片段一遍一遍地在眼前上演，一会儿是死，一会是是伤，深入骨髓般触目惊心。她索性起身走出休息室。

诺大的工作台上是她做首饰的工具和刚做好的成品。她愣愣地盯着这些，有些恍惚。好像站了好久，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微凉的液体从喉咙划过流淌在食道，顿时有了几分清醒。她拿起旁边沙发上的外套，下楼走出门。

“梦回”是这家首饰工作室的名字。她毕业后与两个志趣相投的好朋友一起开了这家工作室，现在已经在各个城市开了三家分店，算是小有所成。

她锁好门，坐在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有些茫然无措。

照明灯忽然熄灭，车内静谧狭小的空间突然与车外的夜色融为一体，无数奇形怪状、密密麻麻、千变万化的幻影向她眼前扑来，她的心底竟生出一丝恐惧。

她连忙闭眼念了几句咒，压下这些负能量的侵袭，缓了好一会才发动车子离开。

这是几年了？自从五年年前跟着师傅修行，她就不曾再做这些梦了。可今天怎么了？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一会儿阴暗、一会儿狰狞，一会儿温暖……接连不断地闪现在她的头脑里，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是最近太累，身体吃不消？还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