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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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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郡公是先帝所封,非王爵不得世袭,也许因为老郡公耿介,耿直的人总是容易吃亏,却容易成为知己。虔意与薛家娘子熙琳的情谊,很大部分都是家中的两位大爹爹相交甚笃的缘故。

心里乱糟糟的,哭不出来,就是难受。坐在镜子前盥洗梳妆,还能闻得见硝烟气,那是昨夜的遗留。人生的事哪里能说得分定呢,她背后发凉,长久地沉浸在哀乐交替的巨大震慑里,忽然想起昨夜的争辩。

纵然有一日到了身后万事都顾不上的地步,春天也还是会到来。纵然有人的一生在前一天的夜晚结束,第二天的晨光,还是会有序如常地到来。

他好像说得很圆融,把七情六欲都泯灭于滔滔洪流。也难怪诨名万花丛中一将军,看不上声名也无心于情意。

虔意在换衣裳的间隙定下神来,问,“那是谁来报的丧?薛家伯父回来了吗?”

孙妈妈摇头说并未,伸手掖了掖眼角,“郡公府里便是太夫人与薛娘子,剩下几个小娘子年纪轻,不懂事,聊胜于无。丧主未定,家里没个掌家的。听说太夫人悲痛过甚,初终送走了便昏过去了。里外都是薛娘子一人撑着,早晨也是薛娘子亲自来向老太太、主伯、大娘子报丧,眼睛都哭肿了,真是……太为难她。”

“怎么这样快……”虔意轻轻吸了口气,用力仰起头,平缓下自己的情绪,声音到底有显而易见的哽咽,“原以为开了春就没事的……原以为还有一向的……”

“人死如灯灭,阎王爷要来收人,哪里留得到五更呢?”孙妈妈扶她起身,替她抚平褶皱,“总归捱过腊月里,不然年都不好过了。老郡公到底还是疼子孙。”

平阳郡公府门外已经挂上白色梓木,摆好祭品果桌。来客暂时还不是很多,可能是平阳郡公这一朝没落的缘故,也可能是新丧,一切未定,希有登门。

好歹自家人不论流言短长,总是来了些。老郡公三子一女,三子在外,妻族姻亲陆续来了几个,在屋里陪郡公夫人说话。

老太太由吴嬷嬷扶着下马车,站在郡公府门前,仰头望向那匾额,不过片刻,便由吴嬷嬷与一早候在门口的使女搀扶着,迈过门槛往里去。

堂堂郡公府,规矩分毫不乱,可见老郡公治家谨严。才迈步过了几道门,便看见薛熙琳搀扶着郡公夫人在阶前相候。郡公夫人疾行了两步,迎上来托着李太夫人的手,哽咽不成声,眼泪已落了满脸。

老太太心中亦是不忍,积年未见的姊妹,从风华正茂的时候一路手挽手走到如今,都会有这一遭。郡公夫人又比了比,这才说,“熙琳,来相见。”

薛娘子披着头发穿着孝衣,迎出来给长辈行过大礼。虔意这才有时间仔细看她,前几日春宴上,她虽然眼角眉梢有哀戚之色,气色总还不差。推及如今,眼睛哭得早已红肿不成样子,整个人一夜之间竟然清瘦了好多,像一朵临风欲谢的霜菊。

薛熙琳依依唤:“小孃孃。”又相郗拙、孟夫人都见过礼,与虔意点了点头,方说,“孃孃听说小孃孃来了,挣扎着也要起来。久站寒凉,屋里还笼着火,小孃孃请去上房说话吧。”

老太太按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人来礼不能不尽。好孩子,引我与你大爹爹,上柱香吧。”

正堂被改成了灵堂。灵座、香炉酒果都备好了。薛熙琳披着头发穿着孝衣,跪在灵台旁侧,眼中止不住地流泪,依依道,“小孃孃不必跪了。大爹爹在天有灵,会感念小孃孃心意的。”

李太夫人捻香下拜,郗拙、孟夫人并着郗敦与虔意也随之叩首。薛熙琳便带着家仆叩拜还礼。

老姊妹有话说,后辈儿识趣也没跟着。郗拙与郗敦由人引着,与前来吊唁吃茶的同僚们问好去了,孟夫人则在屏风后头与官眷们说话。逢着叹上一叹,真心或者假意地揩上几滴眼泪,礼数尽够了就罢了,又不是自己家的事,能有多感伤?

虔意陪薛娘子坐在窗下,看了她半晌,总想找个法子劝慰她,又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劝起,打腹稿打了好几遍,才小声说,“我知道,劝一些别难过之类的话,姊姊都听惯了。自家骨血连在一起的至亲,这一辈子提起都没法子不伤心。”

她顿了顿,拉过薛娘子的手,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柔声道,“以前总是说大爹爹们投契,所以人生久别亦是相见。两位大爹爹又见着了,那是好事啊。说不准现下正聚在一起喝酒呢。姊姊虽然伤怀,现下家里就只有姊姊一个,该打起精神来好好相送。”

“我也知道人寿几何,并不是强求得来的事。”薛娘子转头看向窗外,东京人家总有在庭院中错落栽种花树的习俗,郡公府也是这样。窗外数株桃树还只有干枯的枝桠,将瓦蓝瓦蓝的长天分割得支离破碎。

她幽幽叹了口气,“只是有时候想,大爹爹走时,总是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爹爹怎么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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