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r> 她粉面上笑意未褪,言语声却威仪俱足,眼神幽深寒冷,浑然不似个十七岁的妙龄少女。 “殿下就是主子!是整座奚赫后宫的主子!奴婢心里一直奉殿下是正主,奈何汉语学得不精,不小心说错话,表达有误,还请殿下宽恕!” “噢?既然这样,我得好好教你们规矩,免得次次都不长记性。”来奚赫已有半个多月,李沁喜对这种借口已没有耐心。 她道:“王上是举国至尊,你们遵从王命本没错,错的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打着忠心的幌子就能无法无天。我现定你们以下犯上的罪,你们可有不服?” 跪着的人群鸦雀无声。王上交代的事情没办成,误了新夫人的喜事,这头又得罪了王后,每个人都在心底打鼓,没人敢吱声。 “王后训话,都哑巴了吗?”经葵姑厉声呵斥,王书房众奴才回过神来,连连磕头:“奴婢知罪!” “差事没办妥当,又蓄意滋事喧扰王宫,如此种种,你们可知罪?” “奴婢们知罪。” “既已知罪,便到中庭去跪着,好好想想今后该如何言谈举止。时辰到了,自会有人去叫你们起来。” 今天日头很旺,王宫中庭是一片裸/露的空地,在那儿跪着让太阳曝晒,皮都要掉几层,何况今日王宫有喜事,中庭人来人往的,叫人看笑话。领头那刁奴心中忿忿:“我们都是王上身边的人,怎么受这种羞辱!”她还想再试着讨价还价,一抬眼看见陈冬柏铁青的脸色,再不敢啰嗦,只得被小厮押着去了。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李沁喜侧过眼神瞥了库房大门一眼,附耳对葵姑道:“劳葵姑去库中挑一份贺礼出来,记着,东西在多不在精,但要有一两样出彩的,” 李沁喜思虑自己已扣了赫连的人,就不能再阻拦他纳妃,不然就是明着要打他的脸。他要纳谁纳几个她并不在意,她要的,是在后宫中绝对的地位。换言之,她这份礼,明着是贺赫连,暗着是赏新妃,且只有主动备礼奉上,才能面子里子都占足。 不过,虽然理智使她行事恰当,在她心里仍是越想越气:若非赫连对自己轻慢在先,那帮宫人岂敢这样放肆?他轻慢她,往大了说,就是对显朝有不臣之心,自己若不及时把这歪苗头掐断,日后必定会布安宜公主的后尘。 李沁喜早就做好了客死异乡的准备,但若像安宜那样被人编排拿捏着死去,她不能接受。 安宜的死讯传回君临的时机十分微妙,恰好就是正月里显朝军败北回朝后不久,在显朝最需要盟友的时候,奚赫使臣就那么巧地送来了和亲请求——不难想到,安宜正是为了给李沁喜让位而被秘密杀害。 然而两国对此事的蹊跷都避而不谈,史书上也已给她定了笔,一个美丽娇弱的女子就这样被迫害死去,连名字也没留下,除了和她处境相似的李沁喜外,也许根本没有人会再忆念她。 安宜之死时刻提醒着李沁喜,脚下就是虎穴龙潭,她须得谨慎,要努力活得久一点,至少要到胞兄李烨当上太子的那一天,到那时即便是死,她也比较能瞑目。 她迈步欲回王后殿,却见远处走廊上有人正顺着雕花栏杆往这边来,葵姑附耳道:“是太后殿的人。”李沁喜眼神流转,脚步不停,“你说,太后是会帮咱们说话,还是得了消息来问罪的?” “婢子说不准,”葵姑道,“来得这么及时,应是早就在拐角候着了。恐怕太后一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也不知她是何态度,公主一会儿还是少言多听,看看情况再说。” 李沁喜“嗯”了声,这番话说完,太后殿的女官已离她们很近了,笑脸迎上来:“殿下请留步,”女官叫住李沁喜,双手交叠于胸前向她行礼,“太后欲请殿下前往太后殿,请随奴婢来。” 太后殿中服侍的人训练有素,汉语说得比其他人都要好,尤其这名领头女官,连如此绕口的句子都能说得很流畅。 李沁喜问:“太后是为何事传召?” 女官有些意外地抬头望了李沁喜一眼,保持微笑又低下头道:“自然是为了今日宫中之事。不瞒殿下,王上已在太后殿了。” 听这次序,太后应是要帮自己说话,但不知怎地,李沁喜心中有些忐忑,她转动手腕上的黄玉珠串,定定神往太后殿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