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老鸨
一连三天都没有人来买我们。在第四天,九哥带着一位表情冷峻,身体富态,衣着华丽,年龄大约二十八九岁的女人进来了,她身上没有老鸨身上那种浓重的胭脂味道,也没有大烟的味道。 她进来后,没有看一眼那些小孩子,九哥将她直端端的带到我面前,仿佛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见我一般。 我坐在那里没动,盯着她。她站到我面前,看了我一会儿后,就伸手捏着我的下巴,将我提了起来。 她看了看我的脸后,丢开我说:“你带我来要见的人就是他?” 她说话的气哈在了我的脸上,我闻到了满嘴的茶香。 九哥立即答:“是,就是他,您看怎样?” 她又在我的双臂上捏了捏,又摸了摸我的胸膛。我知道她是来买我的,立即挺起胸膛,让自己的肌肉收缩绷紧。 我看见她脸上有了满意的表情,但她的话却还是叫人不那么开心,她冷冷的说:“勉强吧,我带回去试试看。” 九哥立即点头哈腰的说:“好,好,不过您还得好好调教调教,他什么都不懂。” 她说:“我会的。”之后,从怀里摸出三块大洋,一块一块的丢在九哥手里,就牵着我走了出去。没想到,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就只值三块大洋! 我被这个女人带进了一家深宅大院中。我看见大门上面的一块牌匾上写着《袁宅》两个铱金大字。这家人家的房子全是由青砖修建的,靠外面的墙壁没有一扇窗户,而且还很高,既是院墙,又作房间的后墙。我跟着这位女人一走进去,那两扇厚重的大门就关上了,并且上了粗重的栓。 一走进这房子,就给我的感觉不仅深似海,而且还如铜墙铁壁一般,又仿佛似牢笼。那个逃跑的想法一下就撞碎在了这铜墙铁壁上,我知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这房子里逃跑出去了! 一走进这家人的大门内,凡看见我的下人,都会捂着嘴偷偷的笑,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样,感觉她们的笑容怪怪的,是一种让我说不出来的味道。 仿佛早就知道我要来这里一样,当我被她带进大厅,就看见了两个手艺人——一个裁缝,一个理发师。裁缝早已为我准备了十套干净的新衣裳,全都是绸缎的,她让我一套一套的试穿,直到她觉得满意为止。最后,她为我挑选了两套。她叫下人将我换下来的旧衣裳拿出去丢了,而我却将旧衣裳收捡了起来。这是我母亲为我缝的唯一一件成人衣裳,是一个纪念,也是一份牵挂。 穿好新衣裳,不等裁缝离开,理发师就把围裙为我围上了,开始为我理发。他给我理的发型是中分,并且还在头发上抹了油。站在镜子面前,我突然发现镜子里那个自己非常陌生,仿佛不是我自己一样。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发型,可是,她非常喜欢。 她过来站在我面前,双手捏着我的脸蛋,左右的摇了摇,还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于是,我的额头上就有了一个血红的唇印。 我很不喜欢这个唇印,可是,又不敢当着她的面将它擦掉。 我低头叫了一声:“太太。” 她却厉声说:“叫我干妈。” 我就如她所愿:“干妈。” 她就对我说:“从今以后,你什么事都不用做,就留在我身边伺候我,做我的茶童。” 我答:“是。” 一抬头,她就给我套上了一个牛皮做的项圈。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套这个项圈,更不知道套这个项圈是什么意思,所以我就没有反对。 她就对我说:“走。” 我答:“是,干妈。” 我以为就这样跟在她的后面走就可以了,没想到她却伸出手来放在我的肩上,我茫然地盯着她。她推我一下,说:“带我进去。” 我不知道该向什么地方走,但是,我却在她的一推下,迈步向前了。 我如一个木偶一般,又仿佛如一辆独轮车,到该转弯的时候,在她手的推动下转弯,在该停的时候,在她手的拉动下停下来。我将她带进了一间宽大的房间里。 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张大圆桌子,靠里面的墙壁前放着一张雕花大床,床头放着装衣裳的大立柜,而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卧榻。 我以为她会到桌子前坐下,之后叫我给她泡茶,所以就朝桌子走去。没想到她的手却将我带得转了向,我带着她到了窗前的卧榻前停下。 她对我说:“扶我躺上去。” 我立即扶着她,我惊奇的发现,她仿佛如若无骨一般。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富贵人家的太太都会有这样的通病,还是因为她真的病了,我扶着她躺在了卧榻上。她看了一眼她的双脚,并动了动。我立即明白,过去将她那锈着梅花的绿色鞋子脱下放在卧榻旁边。她又抬手指了一下窗,我赶紧过去将窗户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