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和三十一岁
关合的声音,他似乎取走了些东西,十来分钟就离开了。 他走后的房子重归寂静,年依从床头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个本子,是初中时的那本“酷难集合”,本子从侧面看纸张已经泛黄,昭示着它已经陪伴主人太长的岁月。 她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在这个本子上留下任何字迹,长时间不怎么书写,字已经失体。 那是校门口小书屋的某一本小册子里看到的句子,书名和作者已经记不清,她一眼掠过便深刻记下了——“我像是一块豆腐,被丢在马路上,原本的清白和坚决,是那么不堪一击,离目的地还有那么远,就已经在马路上划烂了身躯。”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那块划烂身躯的豆腐。 写完这句,她一页页回首自己的暗恋,不知何时睡去。似乎是梦,也只能是梦里,他将她拥在臂弯,轻抚她脸颊,分外怜惜,他问:“还疼吗?”声音从胸口震颤传导至她的耳畔,分外真实。 脸早就不疼了,本来他也没使多大劲,可他这么问了,她就哪哪儿的都开始疼,嘴也忍不住扁啊扁的就嘤嘤哭起来。 “我后悔了……”她也仅仅挤出这么一句话,她说不清自己后悔什么,人在梦中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言语的,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能长篇大论说出一篇意识流散文来。 可到底后悔什么?后悔他让她等一等,她便等了,她最珍贵的七年,从一开始就是错,后悔自己自轻自贱,心灵脆弱不堪,赌着气随便就跟了别的人…… 毕竟是梦,现实中他怎么还有功夫来关心她,幸好是梦,她决不允许自己如此软弱。 平日熬夜成瘾,难得有一天早睡,天蒙蒙亮便醒了过来,本子端正地摆在床上的另一只枕头上,年依盯着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因水迹紧绷的脸,梦里的眼泪,都是真的。 打开手机,杨羡的来电提醒有三个,他有着和她一样的良好品质,再急的电话不会打超过三次。还有一条年时川的短消息,提醒她今天上午十点整,司机会来家里接她去婚礼现场。 原来他昨天回来时,已经知道她在家了,也许是门口鞋柜里的鞋子出卖了她,这很容易猜到,不值得浪费时间去推理。 她想了想,还是给杨羡发了短信,她说:“家里有点事,我们的事回去再说,还有就是拍摄的事。” 杨羡隔了两分钟就回复了过来:“没关系,我们先暂停,你处理好你的事。” 年依一下子没能理解,他说的“我们先暂停”,指的是他们之间先暂停,还是拍摄先暂停,但还是回了一句:“谢谢你杨羡。” 杨羡说:“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 司机从未延误过任何行程,约定时间的提前十分钟,车子已经在院子里等她,其实不必再来接她一趟的,她已经不打算盛装出席,因而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都无关紧要。 拉开车门,她愣了两秒。 年时川偏过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说:“没睡醒?发什么呆。” 他端坐在后座,身边是给她留的位置,一如往昔。这样的日子他们本就该结伴同行,和谐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 年依俯身坐进去,带上车门,垂着眼看他为自己系好安全带,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他今天穿了一套白色复古西装,领上别了雪花钻石胸针,里面是一件青色法式折领衬衫,领口的V字开到胸口,一头黑色短发依旧打理得一丝不苟,袖口露出一节衬衫的青色,里面露出半块黑色表盘的双追针腕表,整个人英俊不羁。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穿着倒很相衬,只不过她可没有那么郑重其事,她只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低胸修身礼服裙子,没化妆,也没戴一件首饰,两指宽的肩带在蝴蝶骨处打了精致的蝴蝶结,修饰着漂亮的锁骨和肩背,布料紧紧贴合着腰身,勾勒着近乎完美的线条,整个人散发着清冷的气场,有如他们之间略显生分的距离。 Q、Q空间里最近很流行一个文案,大约是说人的细胞平均七年更换一次,你和七年前的自己,已经不是同一个自己,七年,真的是一个轮回。 “你有没有话对我说?”一路沉默无言,快到停车场时,她才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她声音软软,那不是她的温柔,而是无力。因为她快折了半条命进去的人生重大事故,他却看似没受任何影响。 年时川只是问:“几号开学?” 她沉默,已经不屑于再去掩饰失望,最终还是不忍他等待,快速地回答了声:“下个月十五号。” 初夏植物繁茂,窗外景色明明灭灭,年依不知道该将视线放在何处,她眼眶酸涩。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不看你的时候,眼睛像隔着一场大雾,看你的时候,又灼灼有神好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