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和三十岁
洒恣意,一生无忧。 时间多快,舒远望畏罪跳楼的那个午后,他拖拽着她支撑不住的身体,捂着她的眼睛,感受着她滚烫汹涌的眼泪,她死死地掐着他肋下的皮肉,抑制不住地发抖,给他微不足道的疼痛,那一切好像才是昨天。 关于那年,仿佛都是痛苦,他不愿再沉溺于回忆,年纪越大,越懂得趋利避害。 小助理还在那等着他下一步指示,年时川十指穿插着支在鼻尖前方,轻蹙眉头,问道:“通常来说,你们看的韩剧里,女孩们管男人叫大叔,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被问到了专业领域,小助理看起来自信多了,她像柯南那样推了推眼镜,严谨地措辞:“年总,那个是对比自己年龄大的男人的一种称呼,但一般电视剧里喜欢那样设定,就是凡是叫大叔或者欧巴的,最后都是一对。” “欧巴?”年时川不懂韩语,问:“是什么意思?” 小助理说:“就是哥哥。” “好了,忙去吧,谢谢。”他搓了把脸,心里冷笑一声,原来他已经不是欧巴了。 小助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老板看起来不太高兴,她赶紧说了句:“好的年总。”然后飞快地离开33楼,心想:赵姐平时真不容易,老板喜怒无常的,问问题也想一出是一出,心思这么难猜,她可干不了这活儿,怪不得赵姐工资那么高呢。 小助理走后,他翻了翻内刊,新杂志带着印刷的气味,里面书写的都是昨日辉煌。近两年公司里以二叔为首的保守派意见很大,虽然表面故作保守,背地里总有人想兵行险招,剑走偏锋,项目难做,发展举步维艰。行业里不断涌入新的面孔,过一阵又销声匿迹,时不时来一次大换血。在社会经济发展飞快的这几年,万年想要稳中求胜,他知道自己的担子很重。 这样的年代,谁敢说自己就一定能万古长青。 每个月都有新的项目书递上来,研讨过后,又不知进了哪个垃圾桶,他翻看着这个月汇总的新项目,看不见未来,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没了二十几岁时的冲劲,做起事来竟也瞻前顾后,他知道他身在顶端,他的眼光决定着年氏这块牌子能挂多久,未来能走多远。 不过,留给他缅怀感慨的时间从来不多,池敏青风姿绰约地进来,说:“亿利公司的燕总来了,带的客人也是熟人,你去打声招呼吗?” 年时川略有不快:“所以你门都不会敲了?那燕总好大的面子。” 池敏青略微一愣,随即会意,他难道是吃醋了?她心里越发雀跃,重新敲了门,笑说:“这总行了吧,大资本家。” 年时川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真的与她计较,这些年公关部有她坐镇,业务关系上省心了不少,听说了那人带来的客人,是酒店评定委员会的,遂整理好装束,和她一前一后赶了过去。 城郊的团建拓展俱乐部,年依百无聊赖,也是到了才知道,和她要好的那几个同学都没来,有的是跟父母回老家过年,有的因为天气原因不愿意折腾,整体来参加聚会的人数不到预计的一半。 虽然高中毕业也不过就半年过去,大家的变化都很大,年依仿佛坐在一堆陌生人中间,没什么能插上话的话题,偶尔一两个男同学含蓄地询问自己单身与否,都被她一个“有”字搪塞过去。 身边两个女同学在讨论美容护肤,一个因为割了双眼皮,年依半天都没想起她叫什么名字。另一个说自己有一天竟然发现了一根白头发,双眼皮说那算什么,她都有鱼尾纹了,才二十岁,要不要命。 年依拿出手机屏幕当镜子照,眯着眼挤了挤眼角,鱼尾纹至于这么大惊小怪,谁还没有了?她反而隐隐高兴起来,大约她是这世上少数不为衰老而担忧的人,不是什么不会老的神仙,只是希望一夜之间追赶上十年的距离。 吃完饭有人提议去唱歌,通常吃饭和KTV是一场聚会的两大主题,年依忽然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抱歉地说自己有事这就得走了。有爱当麦霸的女生自然乐见这样的结果,她去了别人还有什么风头可抢,于是主动提出陪她打到车再去KTV。 看破不必说破,年依无所谓地笑笑,她从不介意这些小女生的小心思,总之又不想去博取谁的注意,她很兴奋,她想马上到那个人的公司去,告诉他自己也有鱼尾纹了,不再是一个小女孩。 到万年商务酒店楼下时,已经过了下午两点,雪后路难开,等红灯的时间都比往常要长,车费过了三位数,不过,这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到顶楼扑了个空,这也令她冷静了一点,心想是否自己这样的举动过于幼稚,会给他造成负担。这样想着,赵含姝已经过来告诉她,年时川位置不远,就在对面的年华国际二楼,来了位客人,他过去招待了一下。赵含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说:“去吧,那边应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