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和二十七岁
的时候,她正在超市为买红豆面包还是葡萄吐司发愁,她不知道年时川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失望透顶,毕竟曾经给她开家长会,他是全班万众瞩目的焦点,是妇女们心花荡漾的对象。 现在他也只能靠自己的颜值让女士们荡漾了,她的成绩只会让他抬不起头,没准还得让老蔡抓住当反面教材发言,老蔡可是十分擅长利用反讽的修辞手法让人下不来台。 家长会后,年时川将她送回家,晚上下班,同她谈了一次话。 全寄宿制度没办法安排她补课,年时川问她:“要不要复读一年?底子好很容易赶上来。” 年依看着他,不像开玩笑。没有责备,他在为她想办法,找出路,共同解决问题,这感觉妙不可言。 “我都想好了,分班就学文科。”年依说出自己的想法。 年时川有点意外,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她一向是很有打算的孩子,“真想好了?”他问。 年依轻轻“嗯”了一声,底气也不怎么足。 年时川一时没说什么,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频率不同的呼吸声,半晌,他从贴身口袋里摸出烟盒和火机,“咔哒”一声,淡蓝的火苗轻轻抖动着,又是清脆的一声,火机扣起来,他把玩着纤细的烟身,没有点燃。“依依,你知道,小叔算有些能力,你遇上的困难,对我来说,也许只是小事一桩,你想换个学校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者换个班主任,都可以操作,但最后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愿,明白吗?” 春夜的晚风带着暖意,他的手随意的搭在她的小学习桌边,肤色白皙,骨骼修长,近在咫尺。年依鬼使神差的缓缓低下头去,将侧脸贴在那手背上,体温竟是惊人的相似。“我只是觉得,学习太累了。”她叹息。 脸下的手微微动了动,终究没有抽走,他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说了声:“傻孩子。” “你快成年了,知道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吗?”他问。 “知道。” “好。” 彼时年时川认为,就算她一事无成,至少让她衣食无忧的安度一生,他还是能做到的。 他也从未问过她是否有过理想,可能于他那个年纪,有过那般遭遇,更多体会的是,理想是如何被狠狠碾碎,回忆起来只会觉得索然无味,没有任何力量。 年依也从未有过理想这种东西,如果在他身边安稳度过一生可以算做理想的话,那也就是这样了。 高中二年级,开学一周老蔡便发下意向书,文理分班如期进行。年依选了文,同宿舍的其余三个人也都选的文科,好消息是,连宿舍都不用调了。 分班后年依去了16班,幸运的是晓萍还和她一个班级。金秋九月,高二年级分批次去联合基地体验生活,麦乐迪留言问她是第几批,年依坐着农场的大巴车,在一路纯天然的田园风光里吐得昏天黑地,到了才给他回复——第一批。 联合基地的第一天,领脸盆,被褥,睡大通铺,一个人翻身整个铺跟着晃,年依左边挨着晓萍,右边是新同学,叫贾莹莹,一个皮肤白尖下巴的短发女生,年依最佩服她的一点就是,基地发的被子布料粗糙洗得发白,不知道多少人用过,她竟然还要坚持一级睡眠(裸、睡)。 联合基地的第二天,脸盆都摞在一起放,年依很难接受别人的盆底接触过的盆子,索性直接用水龙头洗漱,反正都是没有热水的。厕所是旱厕,砖头砌的小房子,气味熏天,还要每天两名同学轮流打扫。吃饭没有板凳,吃完自己洗盘子,年依放弃了从小的习惯教养,学会了站着狼吞虎咽,她第一次主动给麦乐迪发了条消息:“能请假的话,就不要来了。” 麦乐迪发了个“?”过来,年依再想细说,手机就没电了。 这鬼地方没有插座给手机充电。 贾莹莹十分有先见之明,带了扑克来,他们的新班主任姓杨,是位女老师,跟女生们住一个屋子,打牌是不被允许的,扑克就被贾莹莹拿来算命。 规则很简单,想知道一个人的心意,便心里想着那个人,摆牌,最后算出红桃A,就是那个人也喜欢你。 年依算了三遍,贾莹莹吃惊的问:“年依,你三遍都是算的同一个人吗?” “嗯,是的。”年依说。 贾莹莹羡慕的说:“那他肯定也很喜欢你!” 三遍都是红桃A,那人的模样在心中深刻清晰,年依捏起那张代表某人心意的纸牌,看了看,活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