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和二十七岁
r> 门把转动,年依赶紧躺好。 年时川立在病床前看了她一会儿,又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干热的。“依依,一个人呆到晚上,害怕吗?” 年依盯着他的眼睛:“不怕的。”他有一副不错的长相,算不得人间绝色,但把英气与温柔占到了极致,年依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总觉得那双眼沉静深情,就算看一只计算器,也好似看情人。 “好孩子。”他表扬道,看似放心多了,为她掖了掖被角,“最多十点钟,小叔就回来。”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看样子时间真的很紧。 我不是孩子了,我能照顾自己,不给你添麻烦,也能照顾你,年依在心里默默地说。 检查结果要三天才能出,这是年依不算长久的人生中格外漫长的三天,好在上天眷顾,三天后护士将她的检查结果打印出来拿给她看,不是结核病,只是单纯的呼吸道感染,甚至连输液治疗都不需要,回家吃药就行,似劫后余生。她翻来覆去的看那一项项数值,区间,年时川推门进来,她想也没想,掀开被子便下了床,兴奋的扑到他怀里,“我可以出院啦,小叔,我们回家去吧。” 少女已经长到他下巴那么高,头顶的碎发搔弄着他的鼻子,让他不知道哪里发痒,年轻的身体,柔软轻盈,体温微凉,看样子已经好了大半。他低头看她,两条纤细的手臂挂在他脖子上,赤足莹白,也知道踩在水磨石地面凉,足尖踮在他的皮鞋上,这两年,她已经少有这样天真活泼的神态,更少见她亲近于他。 只是,这个年纪,不同于十三四岁,豆蔻年华,再亲近,已经不合适了。 他将人拉开一些距离,自腿弯将人整个儿抱起,送回床上,柔声道:“外人在,依依,稳重些。” 年依这才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一位男医生,还有赵含姝,正别过脸去,掩口忍笑。 那位男医生,就是年时川拜托的大学同学,所以,报告出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比她早得多。 年依一直在家里休养到国庆假期结束,返校后,还没等找回学习的状态,就迎来了期中考试,成绩意料之中的一落千丈。拿到成绩单后,老蔡找她谈了一次话,传达的大致意思是,让她放平心态,尽快适应高中的学习节奏,之前课余给她布置的任务有点多,以后专心学习就好,尽快赶上来。 大考后的月假,学校早已解封,成绩单需要家长签字,这是年依第一次不怎么想回家。魏巍考得也不好,但是她有好办法,她有美术功底,简笔画画得幽默生动,成绩单作假的方式也不同寻常,她把自己名字那格用壁纸刀整齐的切下来,往前挪了二十个名次,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和那人的对调,做好这一切后,重新打印一份成绩单,天衣无缝。 年依自问没有那个胆量,年时川的眼睛很毒,极擅长不战而屈人之兵,不等他自己看出来成绩单是动过手脚的,她就得败下阵来,主动承认错误,这比考砸的性质恶劣多了。 本质上来说,她怕他,敬他,偶尔怨他,偷偷的,也仰慕着他。 最终年依折中的解决了自己的困境,她终究没敢把那份难看的成绩单拿给年时川签字,而是模仿他的字,自己在右下角签上了他的姓名。朝夕相处的这些年,她早已熟悉了他的笔迹,就连她自己的字体也是模仿他的。 往后的日子,她不再游刃有余,切实的体会了一把吕翎翰之前说过的——高中的课程对女生并不友好。就连她寄予希望的期末考试,也给了她重重的打击,期中考试还在42名,期末一下子退后到了53名,全班一共才61名学生,这表示,她已经进入倒数。 老蔡再次找她谈话,态度已不似从前,甚至含沙射影,怀疑她中考是否抄袭。 年依不曾辩解,她深知只有成绩才能说明一切,可这也恰恰是她目前最无能为力的事情。她曾一度认为,学习不是什么难事,初中时她也曾严重退步,还不是稍微努力一点,就赶了上去。她从没有过这种真的学不会的情况,也从没遭遇过这样努力也没有结果的事,曾经自以为身藏的天赋,到头来,不过是坐井观天的自负。 寒假前要开家长会,年依的成绩再也瞒不住,没有优等生的特殊对待,她的座位排得很靠后,年时川穿了三件式的西装,严谨而隆重,对着她的成绩单,几乎一整个上午,一个姿势,一动未动。 年依并没有等来她以为的批评教育,只是假期时一次偶然,听见他私下里问赵含姝:“我是不是错了?不该依着她,没能给她最好的教育,我不敢说她,依依聪明上进,说了她她更着急。” 他没责怪她,反而担心她会着急,这令她更加愧疚,因为她没有他说的那样聪明,也没有他想象中那样上进,甚至心存侥幸,都没有全力以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