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和二十四岁
年时川兴致不高,用晚饭时年依就察觉了,连平时喜欢的菜都没动几口,即便如此,也是等她吃完,才回公司加班。 要推倒那栋十八层大楼,这事刻不容缓。 开车回酒店的路上,年时川想着项目的事,也想着年依最初被接进家里的那段日子,她曾数次偷跑回那栋大楼,找爸爸,可是大门上着锁,贴着封条,她没处去找,连她的家都被拍卖掉了,换了主人,她便蹲在门口,抱着膝盖口哭,大哥和大嫂公事繁忙,经常让他去接养女回家,接小姑娘并不容易,他又不擅长哄骗,那段时间几乎花光了这辈子哄女孩子的心思。 一栋破楼,骗走了依依多少眼泪。 年时川持续头痛,池敏青拿着上次摆平假酒事件的特批费用清单来找他签字时,他正掐着左侧的太阳穴,右手边,已经搁置了一部分工作。 见他如此,便知道他头疼的毛病又犯了,自觉放下手里薄薄的纸单子,绕去身后给他按揉。 年时川闭着眼,给她讲述在校门口的见闻:“你说,才十几岁的臭小子,毛都没长齐,竟然在那讨论女孩的手软不软。” 池敏青笑:“你不也是从十几岁过来的,应当知道他们不过就是说说,不会太出格。” 这点年时川心里也清楚,只是他们那话说得太随便。池敏青又说:“要我说,你是打心眼儿里觉得依依得到的爱太少,生怕别人一点点示好,她就动摇,那是女孩子的大忌。” 年时川是不爱听这话的,立时声音高出一截:“我爱她还不够?”说完,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缓和了些:“依依不是那样轻浮的女孩,她稳重得简直不像个十几岁少女。” “我知道,我明白。”池敏青眼睛看向别处,迟一会儿,又说:“我是说如果……再多一个人,像她母亲一样疼她,爱护她,我相信她不会把那些随便的好感放在眼里。”说到这,她两手下滑,顺着男人双肩下去,好看的波浪发也垂了下来,她摩挲着男人胸口,附在耳边轻声说:“时川,你从来都知道的,只要你说,任何时候我都愿意。” 年时川没有接她的话,过一会,拉起她保养得光滑如婴儿细嫩的手,将人牵到身前去,说:“好了,说说工作吧,那几个老家伙,什么态度?” 池敏青像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似的,识趣的到桌案对面去坐下,轻薄的灰色丝袜包裹着的匀称双腿交叠着,她缓缓的摇摇头,“这项目你一定要马上做吗?哪管明年,也比现在胜算大。”她问。 “今年遇到的问题,明年一样会存在。”年时川抬眼,“我相信这也是大哥想要完成的事业。” “你大哥没说让你拿他那块好地去换那栋破楼。”池敏青对此事有些气恼:“年依有点风吹草动,你就昏了头,你已经搭上了自己,还要为她搭进去多少钱才算?” “敏清!”年时川沉声喊她,“这话我不想再听!” 池敏青是个也有些小脾气的女人,当即一推桌子,转椅向后退了一截,她站起来,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走了。 年时川只觉头痛加剧,女人们总是喜欢翻脸不认人。他派池敏青去摸清那几个在集团有话语权的人,看看他们对这次的项目有什么想法,在集团里,池敏青不太像那些公司用来公关别人的公关经理,更多时候为他私人所用。 没一会儿,池敏青又回来了,带着宵夜。 香喷喷的虾仁小馄饨,汤里加了紫菜,鸡蛋丝,海米,汤鲜味美,两人头对着头闷声吃完,关于刚才的小插曲谁也没再提。年时川身边异性众多,之所以他愿意和池敏青保持着长期稳定关系,更多的取决于池敏青懂人也懂事,但凡二者有一样懂得不够,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唯一有那么点小毛病,不过恃宠而骄,那不算什么。年时川不否认,自己这种做派,十足不像什么好人。 工作进行到十点钟,透过窗能直接看见对面商场的广告牌熄了灯,池敏青试探着问:“回哪里?” 她今天倒也没有多希望他邀请自己,这么一提,不过是服软。 之前旁敲侧击过许多次,可他从不肯领她回家,他的需求从来都在酒店解决,回家好像是他们关系的一个界限,所以今晚,她也没抱希望。 可这次,他没马上找出一个借口来拒绝,反而沉默了。 连拒绝的理由都不愿给了?池敏青心凉如水,但她无法违反成年人的游戏规则,只能说:“我突然想起,家里的花几天没浇水,怕是要枯死了,我得回去看看。”说完,就要走。 “你……”年时川抬了抬手,留住她,“你等我一会儿,一起回家。”他想起年依,用被子将自己蒙成一个小山丘,落寞的诉说,她小时候没有妈妈的事。 池敏青不可置信的停下动作,“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