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波欲散去

黎轩君看在眼里，却依旧有条不紊地说着：“我没有办法给你保证这种如果，无法发生的事情，假设没有意义。可我能告诉你，我父亲对此事也没有告知我母亲。难道，他不爱我母亲吗？他瞒着她，是因为我母亲傻吗？”

徐静念没有应答，她深知黎清瑜有多爱慕容嫣，也并不觉得慕容嫣傻。

黎轩君缓缓而言：“外界并不知我母亲是何出身，其实我也是长大后从我父亲那得知，她自小跟着我外公驻守边疆，辛苦了好些年，也担惊受怕了好些年。我父亲心疼她，不愿她再经历一遍。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又不得不去做，只好退而求其次，瞒着她。”

徐静念听后低着头，心绪已经平静下来。

她听说过自己那位公公的发家史，毕竟能靠一己之力、赤手空拳在北平打下一片天地，这种传奇肯定令人好奇且津津乐道。

黎清瑜从出生地天津离开，而后在北平发家，其中的确有一段时间的空白，而黎家主母的身世更是一片空白。外界有诸多揣测，他只道是在外偶然相遇，一见钟情，又因两人都父母双亡，互相依靠，于北平定居，再后来流言便不了了之了。

眼下，黎轩君居然和盘托出，她有些惶恐，也有些惊喜。

黎轩君“广白先生不是也瞒着你吗？难道，他不疼爱你吗？在他眼里，你是个傻小孩吗？”

徐静念瞳孔微怔，只听黎轩君说：“我并不认同你对自己的看法。恰恰相反，我认为你聪慧，机智。从岳父母短短几句话，就能把脉络整理得一清二楚。之前，你如此激动地与岳父对峙，却对此事只字未提。这足以显现，你纵观大局，是非正确。”

她听后低下头，抿着嘴，极富委屈。

黎轩君坦然：“有时候，隐瞒，并不是出于信任，而是保护。至于，你说的利用。在某方面而言，确实如此。我跟你道歉。”

黎轩君这番措辞完全出乎徐静念的意料，她惊讶地抬头，与之对视。

只听黎轩君说道：“还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定，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说过，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徐静念眸里有泪光：“你先前分明问我，这孩子要留吗？”

黎轩君心下一紧：“我只是认为，你眼下应该专注于读书。而我还有一年才毕业，之后还要忙事情，可能顾不到孩子。在孩子最不好带的时间里，可能更多的是要你自己带。这样一来，就耽误你自己的学业，还有事业。”

徐静念磕磕绊绊地说：“我可以……”

黎轩君一语道破：“为了孩子困在这宅子里？”

徐静念眼眸低垂：“也不是……不可以。”

黎轩君语气轻柔：“我们一起去‘新世界’买料子的那家店，你看到人家是女掌柜，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你佩服她，也羡慕辛夷的勇气。你心底并不是一个甘心在府里养尊处优的人，你有你的志向。何况，你具备一定的能力，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困囿住呢？”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过的。”

“那是从前，封建社会！”

徐静念抬头注视着黎轩君，不置可否。

“譬如我母亲……她虽有一身武艺，但如今时局已不是提刀上马那么简单，加上她有不得不留在宅子里的缘由。况且，商会有事，必要时，她也会出面的。”黎轩君叹了口气，耐心开解，“照顾家里是件劳心劳力的事情，当然也很重要。我不是否认管家家宅的价值，也不是认为你守在宅子里不行。只是，你在宅子外的价值远远高于宅内的价值。我为何要将你锁在这座宅子里，你又为何把自己禁锢在这座宅子里呢？”

徐静念默不作声地听着。

“再者，我认为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不单单是考虑你的前程。如今时局不稳，即便这个孩子来到世上，你能确保他平安无事吗？”黎轩君叹息一声，“我在外面看到无数的人流离失所。别说活下来，连吃口饱饭，都是件奢侈的事情。人连树皮都啃完了，为了活下去，去吃死物。一座城被毁了，大半的人死了。你见过北平尸横遍野的景象，外面死的人更多！”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听着他继续说道：“你看我们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你可知流浪的人里，也有地主出身的人。谁能料想到，眼下的太平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徐静念低头不语，攥了攥手里的被子。

他说：“如果世上漆黑一片，连你都看不见光明，纵使生下这个孩子，到头来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的黄粱一梦罢了。”

她喃喃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留不住。”

“云华，你能很多事情，能留住很多的人。你看到那个救治你金医生了吗？你知道她救了多少人吗？你不该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