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愿望 意识沉浮。 漆黑之中,微存的光芒若隐若现。 我才意识到,我的身子也随着意识的颠簸,缓慢却安稳的前行在夜路上。 酷拉皮卡君正背负着我。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原来我睡着了。 我的下巴抵在酷拉皮卡君的肩膀上。他的背部并不像想象中的父亲那般宽阔,却比幻梦中的浮影要温暖许多。 我脑中混沌,未想明白便开了口:“我梦见我是一艘船。 载着船员,航行在永远看不见尽头的海面上。” 说完之后,我才感受到几分悔意。——我眷念这份温暖,想要继续这样亲密的由他负着,享受夜间仅有秋蝉打扰的宁静。 我应该再迟点开口。哪怕被他发现装睡,至少他不会残忍的把我从他背上赶下来,让我自己走。 但与我料想的不同。 酷拉皮卡君好像忘记了他背上的重量,没有扔下我这个包袱的意思,语气如常的向我问道:“然后呢?” 带着一点试探,又或者是我向来的得寸进尺。我的手臂更密切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身子完全叠在了他背上:“我航行得太久了,这片海却没有终点。” 他扭了扭脖子,可能是因为我缚得太紧,我便松了松手臂。但他终究没有拒绝,无声的纵容了我的贴近。 “随着时间过去,构建我船身的木头逐渐腐朽。旧的木头被抛落至水中,一块一块地换成新的。……” “忒休斯之船?” 怀着侥幸却终被戳破。虽是预料之中,但我仍不希望他就此看穿我拙劣的比喻。 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虽然现在看不见酷拉皮卡君的表情,但我想,他大概会像是看见前几天还在牙牙学语的三岁儿突然提出了“人生从何处来,死往何处去”的哲学问题一般,显现出一些惊讶吧。 我不再铺垫,直接问出了困扰着我的问题:“构建了忒休斯之船的是原来的老木头。每一根木头都铭刻了属于它的风雨,这艘船是由木头们共同记载着的航海日志。” “而这样珍贵的航海日志,因为航行得久了,或主动或被迫的、始于各种原因,被一根一根扔进了海里去。” “所以,如果当那艘船的木头都被替换成了全新的。外表、内芯,从头至尾都变成了别的模样。也不再记得曾经的共患难。 “不论怎么看,新木头所搭建成的,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艘船。” “……这样的新船,还是原本的它么?” “是啊。” 酷拉皮卡君给出的回答比我猜想的要快上许多。他几乎是未曾犹豫的直接答道: “只要船员尚在,只要是它一直载着他们。那么对于船员们来说,不论变成什么模样,忒休斯之船便一直是那艘船。” “旧的木头或许已经不在了,但还有船员。船员们会替它记得。” 这个回答让我愣怔了许久。 酷拉皮卡君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对于这个问题的、我自己的理解。你无需将它当做标准答案,因为每个人对其都有不同的解读。” 我重新把脑袋埋进酷拉皮卡君的颈窝里。 耳畔传来他很轻很轻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微风浅拂过湖面: “可以告诉我么?” “你刚刚、是为了什么而哭?” 湖面却仍然泛起了涟漪。 “我真的被吓到了。”我说。 “但是,那之后……”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安静地等待着。 “我想到了那些木头。” “它们落进海里后,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酷拉皮卡君刚准备开口,又被我打断了: “酷拉皮卡君。” 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那个问题: “你有愿望么?” 就像看穿了我心底的踌躇。 酷拉皮卡君不作思索的坚定回答: “我没有愿望。” “我想做的,会由我自己亲手来完成。” —— 与酷拉皮卡君零散的聊了很久,我才发觉原来这条路这么漫长,却又显得太过短暂。 他一直背着我,快到达现在的住处时,我又一次显露出我的得寸进尺与恬不知耻:“酷拉皮卡君,酷拉皮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