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喜、喜欢什么啊……? “她……她……” 孙权嗫嚅着唇,想着反驳,然而连说了几个‘她’字,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意识到了什么之后,孙权腾一下红了脸。在孙策肆意的取笑声和周瑜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中,孙权跑了。 跑得远远的。 “诶公瑾,我是你义兄,这样算来,你就该是我孙家人诶。”望着跑远的孙权,孙策止住了笑,忽然又转头对周瑜揶揄道。 周瑜捏着拳一下子就往孙策脸上揍了去,他道:“那伯符将琉璃瓶还我罢。” 孙策像是护宝似的捂住了腰间的琉璃瓶,摇头笑道:“哎不行,这可是公瑾你输给我的。要不公瑾再赢我一次,说不定我就还你了。” 周瑜看了孙策一眼,却不理他,而是道:“伯符就这么放心阿权。” “放心,放一百个心!”孙策道,“想我当年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一个人从寿春跑来舒城了,你看我都没出事,那小子能出什么事!” 周瑜失笑,“能一样吗?” “一样的,都姓孙。”孙策眯眼笑笑,忽然眼中又划过一缕思量,“公瑾,你说那步练师,是不是有些奇怪?” 孙策平日虽然好动,自来到舒城后是拉着周瑜跑遍了舒城漫山遍野,下河摸鱼上山打鸟钻园子偷菜,什么事都有干过,却独独未曾试过打猎。 他本身其实很排斥出门打猎一事,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排斥,一提到打猎二字,便让他浑身不适。 “适才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想到竟会这么激烈,难道我若是出去打猎,就会出什么事?”孙策摸着下巴思忖,“况且,初遇时,步练师似乎就早已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了。” 周瑜轻轻点头,道:“那便听她的,不可出去打猎。” “公瑾?”孙策微有些不解,“你信她?” 周瑜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孙策,温和的眸中有光华流转,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回忆里有与他下棋品茗的父亲,也有卷着风尘回家的父亲,还有像个孩童般极力护犊子的父亲。“也不是信,但若能规避一切危险,便是极好。” 周瑜还未说完,孙策便懂了,他垂下眼眸,安慰道:“公瑾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身陷危险。” 他这么说了,他想他会做到的,尽管他从来追求刺激,喜欢与人并肩且热烈的旅途。 但为何,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 数日过后,舒城的桃花开了。 或白或粉的花朵缀在枝头,像是花国的精灵般,迎着春风舞动着粉白。漫山遍野的桃花瓣,随着山风飘然翩翩。碧水蓝天之处,万顷巢湖涟漪泛泛,舒城人家十里延绵,天与地之间,风花飞舞。 多美丽的尘世啊! 在一棵花树下,孙权看见了一身浅绿衣裳的孙采薇。一阵风拂过,断断续续地掉了几片花瓣下来,树下那浅绿色的衣袂便飘摇在了落英之间,似画一般。 她连看着掉落的桃花,也会露出那样悲怜的眼神吗? 明明这个年纪的他们,最该是活泼好动了,而她却像是背负了什么,沉重又压抑,导致她的眼中满是悲哀与怜悯,交错复杂,令看的人不由心神一荡,也像她一样悲哀起来。 大概也正因如此,那时在舒城城楼下,他才会第一眼被她所吸引吧。 孙权心里忽然升起一些愁绪,你到底背负了什么? 他的爹孙坚在外拼得火热,兄长孙策亦步亦趋地跟在周瑜身边,但他们都活得明确,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又该做什么。但她呢?怎么时时刻刻都是迷茫之色?有时他看见她恍然大悟,有时又见她低头思索,大概是在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但其实许多事是没办法后悔的,只要做出了决定,得到了结果,就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书中的道理,他从来就已读透。 孙权又盯着手中的桃花粥看了几息。 桃花开的那一夜,他踩着夜色去摘了新桃花,洗净之后,又淘米煮粥。 由于是第一次下厨煮粥,孙权也没掌握好分量,以孙策的话来说就是:“别再端来了,撑了,还有你这火候欠缺那么多,糊成这个鬼样子就拿来祸害我和你公瑾哥,不准再让你公瑾哥尝了!” 那么受苦的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周府的侍女。 孙权睁着双明亮的眼眸,满含期待地直直盯着府中众人看,饶是谁也不愿拒绝他以得到失落的眼神吧?于是周府上下十来人,整整吃了三日的桃花粥。 “……”吃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