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
花蝶影般,不过几息便解开了孙采薇身上的绳索,“绳结而已,很容易。” 孙采薇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又问:“现在,就凭你我?” 孙权点头,“那贼人虽留了信给我阿兄,但我阿兄近日一心只与我公瑾哥一起,已是好几日不归家,他得不到消息。” “怎么听着,你还怪惨的。”孙采薇轻叹。 “我年纪太小,跟不上我阿兄的脚步。”孙权说着,两手握着刚才解下的麻绳,目光盯着那两个大醉的看守,将要动手。 他悄无声息地绕向一人身后,手中的麻绳就这么悄然爬至那人的颈侧。孙权将其打了个活结,瞬息之间一放一收,麻绳就被收紧勒住了那人的脖子。 他还未来得及呼救,加之酒气上脑,只当是喝得太多所导致的呼吸困难,待察觉不对时,已是没了意识。 酒友忽然没了动静,另一人忽然便有了警觉。只是酒精容易麻痹人,平日利索的动作在此刻变得如同慢放了一般。 孙采薇见那人已然察觉到了什么,但此时孙权还在处理另一人,无奈之下,只得捡起地上的麻绳,一步步走近,学着孙权如法炮制,将绳索迅速套至他的脖颈。 她用的力不大,是后来孙权接过了,使了力。 孙采薇双手有些颤抖,这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在她的手中渐渐没了声息。 “你知道,我们这是在杀人吗?” “知道。但就像你说的,世道这么乱,我不杀人,人就杀我。”孙权说得平静,但藏在袖中的手却无比颤抖,谁又知道,他亦是第一次…… 只因孙采薇在他身边,他只是,不想让只见了一眼就觉熟悉的人受到伤害而已,因此才鼓足了勇气,学着自己的兄长,第一次做出了自己从未做过的事。 孙权又捡起地上的酒壶,一瞬不瞬地看着孙采薇,目光坚定,似在说着誓言,“我虽跟不上阿兄的步伐,但我会学,有朝一日,我也定会同他一样,声名尽显,让这天下中,有我的位置。” 山顶的风猎猎袭来,鼓动起两人的衣袍,他们的视线于篝火中交错,火光映衬着两人的脸,一半染着焰色,一半匿在阴影中,就像明晰的现在与不定的未来,孙采薇看见了孙权的未来,却无法看清自己。 孙采薇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她又听见孙权问,“我们的赌约,可还作数?” 鬼使神差地,孙采薇张口道:“嗯。” “好。”那就不是有缘无分,孙权在心中补充。“我带你走。” 孙权伸出手。焰火下,他的五指修长柔软,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此刻却生得有力,牢牢地,握住了孙采薇的手。 少年的掌心微凉,是热酒,火焰也无法暖热的凉,偏偏在握住孙采薇时,逐渐有了热意。 孙采薇就这么被孙权紧紧牵着,她望着眼前少年人的背影,时间仿佛在此刻加了速,就这么更迭穿梭,春夏轮转,年月反复—— 江东已定,赤壁火熄,东吴立国。 华袍加身,冕冠垂旒,少年已成帝王。 书中记载的历史在这一刻一幕幕闪过孙采薇的脑海,哪怕此时还身在敌营,四面临高崖,孙采薇却莫名有些心安。她想着,单是书中字句,终究无法得知他们的形貌,可如今他就在身侧,她终于得见到了未来的他。 如果她不是步练师就好了。 或许这样,她就会更大胆一些罢。 然后,孙采薇听见了酒坛破碎的声音,酒液于空中四散,火折子从她身侧扔出,倒在茅草屋顶,很快起了火。 许多人气急败坏地朝她和孙权奔来。 孙采薇听见孙权喊:“时隔三年,再送你们一份大礼!” 火焰在这时冲天而起,孙权拉着孙采薇转身便跑,凤凰台山势险峻,却被这火光照出了前路。 远处的巢湖依旧水色粼粼,无人能惊扰其平静。群山生满桃树,随风摇曳着枝桠,沙沙作响。 山清水秀之地,偏偏有一座山头起了火。 孙采薇任由孙权牵着,他们在这场炽热的火光下,无所顾忌地向着巢湖奔去。 “果真很蠢。”孙权抬眸望着烧无可烧的凤凰台,哈哈地笑,“凤凰被烧掉了毛,现在真成了山鸡。” 孙采薇一时被孙权的笑声感染,她喘了几口气,缓了缓,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两次都被你们孙家人烧了,真是不长记性。” “跟公瑾哥学的。”孙权双眸明亮,映着余火,映着月色,角落里,还有一道孙采薇的身影。 “难怪都这么喜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