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府
初入公主府,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华丽恢弘,满眼尽是泼天的富贵。尽管地处幽州,可公主府的修缮却丝毫不逊色皇城桂殿兰宫。 琉璃瓦顶辉煌耀眼,雕栏玉砌富贵满堂,就连池底铺的都是美玉无瑕。 只怕十个定国公府都比不上一个公主府。 寇倾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念秋和相赢直接被带入了公主府的后殿。尽管景乐长公主嘴上说着补救致歉,但实际上更像是幽禁。 门口的仆从面目表情,轮流站岗严格看守。 “求求你们,能否找个大夫来.....”顾念秋恳求道。 可无论她如何哀求,守着门的仆从就是不为所动。 耳房的门被锁着,里面只有一张绣榻,顾念秋尽力将相赢抱了上去。 相赢看着清瘦,可抱着很沉。顾念秋自认为天生力大,却还是费了好些功夫。 或许是折腾了会,相赢的衣服都散了开来,露出大片冷白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她莫名不敢再看,半捂着眼丢了个毯子,严严实实盖住。 看着榻上的相赢,顾念秋少有地不知所措。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别人。 明明,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少女秋水般的眼瞳里满是茫然。她不会医术,只能推断出相赢可能是受了内伤。 “怎么办.......” 唇角的血迹实在是吓坏了她,一番思索后,顾念秋打算将他身上脏了的外袍脱掉。 她如一只轻巧的小猫,屈膝跪在榻上。 秋日的衣裳贵重宽大,顾念秋小心地揽着他的脖颈。肌肤相贴,明明是微凉的晚风相遇后便是炙热的热浪。 或许是江蓉的话起了效果,顾念秋一边暗道“失礼”一边抖着手,耳根绯红。她没注意到,她解开外袍的一瞬间,怀里的人身子僵硬。 解外男衣服,这还是第一次。 饶是顾念秋这种面皮厚的,也觉着格外不好意思。尤其,她和相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甚至里面只有一张床。 脑子默念清心咒,竟真的越念越平静。 忙碌一阵后,在幽静的空间里,神经绷紧了几天的顾念秋眼皮打架,最终抵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或许是她进了公主府,顾念秋第一次梦见了师兄和师父。 压了满枝晴雪的树下,漫天梨花飘零。师兄指着树根洋洋得意,说他为她埋了坛酒,在梨园蕴养数年,挖出来必然香飘十里。 旁边的师姐打趣道,说师兄这是在养闺女。几人追着闹着,嬉笑怒骂。春日在树下打牌,冬日在暖炕上吃锅子。 若是恶趣味上来了,便派玩游戏输了的顾念秋去揪师父的胡子,自己躲得远远的。 于是小小一棵树,树干后整整齐齐探出几个头,一个个都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些画面越鲜活越真实,顾念秋就越是心空,仿佛豁了一块口子呼呼掠过寒风。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她早已被剥夺了在梦里迷失沉沦的自由。 于是相赢睁开眼,便见那个向来胆大的姑娘,趴在榻沿,笑得比哭还难看。她睡得很不安稳,明明唇角是上扬的,可眉眼却是蹙着惹人心疼。 相赢掀开了毯子,格外小心不惊动顾念秋。起身时,才发现她的胳膊压着他的腿。 少女不知梦见了什么,嘴里嘟囔着“酒”“师兄”,雪白的面颊染上薄汗。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变数,相赢更多的是忌惮。 如今的他,已经没有能轻易信任的筹码了。在他眼中,这个所谓的“定国公嫡千金”疑点重重。 一个流浪的影匠,不仅能傍上定国公府,堪破皇城毒计,甚至还能在山穷水路之时握住解差的把柄。 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必须要牢牢握在手心。 烈马奔驰而来的时候,他有一百种办法毫无损伤地救下顾念秋,可他选择了故意被撞。 一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二是他太了解景乐。就算寇倾不说话,景乐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猎物逃掉。他必须以一个附庸品的形态存在,才能以这幅样貌待在公主府。 可他没想到,顾念秋会为了他去求公主府的仆从。 甚至,解开了他的外袍。 少女的小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腿上,相赢敛目,一点点撤离。 她或许是做了噩梦,一直喊着“别走”,可从始至终,她都是笑着的,哪怕极度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