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听说是硬生生挨了三刀呢,这若是捱过来,便是天大的救驾之恩啊。”那人啧啧感慨道。 谁知他的同伴却格外不屑,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就三皇子的出身,舍命救了皇帝也没用。没看今上只赏赐了些金银珠宝,连去探望都不愿。” 三皇子“冷宫皇子”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那人叹息道:“哎,可惜了,三皇子明明品貌非凡,却偏偏有个出身江家的母亲。江家欺君叛国,罪不可赦,三皇子是被连累了。” “可我还是想不通,江家人怎会叛国谋反,若非云骑将军,如今我们脚下的就是突漠人的国土了。” 大约是议论朝堂政事总让人能高谈阔论,抒发己见。 二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狼子野心呗,仗着有功便欺压民众、意图谋反。可怜三皇子的生母,活活撞死在朝堂之上。” ..... 客人唏嘘不已,相赢已包好了笔墨折返而来。 他垂着眸子面容宁静,规规矩矩地算账报价。 可不知为何,顾念秋总觉得他似乎在难过。 静默无声,站在那如同趋近透明的水墨画,平静到似乎一碰就要碎了。 “这都是命,命里无时莫强求。” 那两人付了帐便转身离去,末了还留下这么一句慨叹。 或许是先前相面先生的话入了心,顾念秋对“命”这一词尤其敏感。 她不禁嘀咕道:“我可不信命。” 什么是命? 是老天爷定下的还是出身定下的。 若是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轻易向命运低头,这又与任人操控的影人有何区别。 顾念秋的声音不小,余光之中,她似乎看见相赢的目光忽然犀利了起来。 如鹰似的凛然一眼,随即又被长长的睫羽掩盖,徒余耷拉的无精打采的眉目。 顾念秋没错过他神情的外泄,却只是在想: 或许他是在惊讶吧。 惊讶她作为京城千金,沦落如此境地,居然还不认命。 她个子小,站直了身子也才将将高出柜面一个头。 顾念秋贴着柜台,下巴抵在手背上,一双明澈的杏眼仰视着相赢:“药罐子,这世上真有天定的命运吗?” 相赢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自己,微微一怔。 “或许有。”青衫挥动,他点了墨执笔而书。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洁白的宣纸之上赫然是两行大字: “死生皆有命,半点不由人。” 明明是消极的话语,笔下的字却是铁画银钩,如游云惊龙一般隐隐蕴着肃杀之气。 好字! 顾念秋一面盯着字一面用余光瞥他,暗想:说好的字如其人呢,你的字和人可也不太符合。 字是好字,但这其中的内容她并不喜欢。 是命中注定还是事在人为。 眼见相赢情绪低落沉默不语,她灵机一动:“有没有旁的颜料。” 虽然不知她要做什么,但相赢还是为她取了过来。 经过允许后,顾念秋走进柜台,取了只紫毫笔。 她握着笔勾勾画画,发梢是药罐子清浅的呼吸。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淡淡的檀木香,悠长微苦,如燃烧的松木,又似暴晒后的干燥书页。 顾念秋克制自己的呼吸和散射的思绪,屏神作画。 蕴着铮铮杀意的横竖撇捺之下,是一只锁了镣铐的小鱼。它挣扎着躲过礁石,又越过巨浪。 镣铐砸向了“命”字,它扶摇直上,化翼为鹏。远处金光万丈,流云浮动。光影之间仙乐声声,有凤来仪。 她画得全神贯注,鬓边青丝垂落。一只手悄然勾起,顾念秋听到一声轻笑:“画工不错。” 这话语近在耳侧,如柳枝低垂,拂过江面。 她手一抖,笔尖滴墨,一朵墨花洇晕盛放,系于鹏翼之上。 顾念秋眉毛一挑,刚搁笔叉腰,就见一旁的相赢已不动声色退了几步。 “画工不错,花更不错。”他咳了咳,连忙找补。 大幅的飘逸笔墨,勾勒出开阔境界,竟消解了行句的消极意蕴。 相赢端详良久,才缓缓收回视线。 “既然不错,那你说我能不能以此挣钱?”这架子也摆好了,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