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
他一身白衣,衣服布料质感算不上好,却干净得如碧霄浮云。只是这人宽肩窄腰的,冷白脖颈之上却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色彩稍淡的两蹙弯眉,耷拉下垂的眼尾和星星点点的麻子。 他五官似笼在雾里,你细细端详便会觉得干脆一直蒙着雾气算了。 起码那样,还称得上清秀。 顾念秋拱了拱手:“多谢。” 那人张了口:“是来抄书的吗?” 声音也淡,轻得微不可闻。 他替她摘下了那木牌,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深色的牌子,格外惹眼。 顾念秋点了点头,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种奇异的矛盾感,好看又不好看的,明明泾渭分明却又融为一体。 他熟稔得从笔架取了根小狼毫,递给了她。这是相看字迹的意思,只有字写得规整才能接下抄书的活。 顾念秋却没有写,她毫不犹豫将笔给了江蓉。 那人的眼皮掀了掀,却并没有说话。 江蓉的字也是练过的,端庄又不失洒脱,倒有几分腾飞的英气在。自然是无比顺利地接下了抄书的活。 顾念秋余光瞥着白衣人,暗道这应该便是赵二娘口里的药罐子了。 十天躺九天,如今这为数不多的康健日子竟被她给碰上了。 真是稀罕人儿。 眼见着二位姑娘都出门走了一小段路了,掌柜这才收回探出的头,闭门转过身去,拨动暗格处一个细小的横木。 机关起,暗室现。 书肆内的幽室香味依旧,窗格倾洒的阳光下满是细微的灰尘。浅淡渺小的一粒,颤颤巍巍地落到了长而茂密的鸦睫上。 他用湿手按在脸上,反复按压,便在边缘处拉出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轻轻一揭,一张薄如蝉翼的轻膜飘然落地。 解下的染血绷带拖了地,弯弯绕绕围着刀尖画地为牢。 寒如幽潭的刀面映着那墨似的冷淡眉眼,他启了薄唇:“流放来的这批人,继续查,查得干干净净。” “尤其是这个年岁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