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
不知贵妃如今境况如何,还有真正的定国公千金。 她遽然又想起那场梦境。 梦里看花,方知花开花败。 王侯将相,功败垂成。满府女眷的挑灯苦候,和临行前锦荣堂燃尽血泪的大火。 如今回首仿佛历历在目。 顾念秋觉得心中那份涟漪又要扩散开来。 她摇摇头,连忙将这些情绪排空。若非是老夫人临终以筹码交换,她绝对不会踏入这趟浑水。 师父说,她天然少了一窍,七情不通。 既如此,那便好好做个缄默不语的观戏人。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① * 时辰尚早,顾念秋拉着江蓉出门寻找营生。虽说江蓉身上还有几两银子,但顾念秋身上可是分文未有。 出行不远便是商道,路上往来卷头发鹰钩鼻的突漠人尤其多。他们往往拉了牛羊、马匹跟商阳的百姓换粮食和货物。 顾念秋细心打量,发现商阳确实只是表面的繁华。 看着热闹,却只是与突漠人交易换取牲畜。这些商贩都衣着朴素,卖吃食的连自己做的都舍不得吃,只啃着个饼子。 但他们脸上的笑容是真的,热情也是真的。 江蓉可没工夫揣摩别人的神情,只觉得通州与京城真是南辕北辙的两个地方 京城百里繁华,灯火通明,红墙绿瓦之地,住着天下最尊贵的人。 京城处处都是昂贵奢靡的,就连街边的商贩都透露着体面。 而通州却截然不同,有西北的浑朴萧肃,又透露着浓浓的异乡风情。 江蓉兴致勃勃地看着摊上稀奇古怪的物件,指着地上摆着的绣品,兴奋极了:“居然有人的绣工比我还差劲,就这还能拿出来卖。” 她确实是真情实感,这声音响亮直接招了摊主一记眼刀。 为了不再出一笔药钱,顾念秋赶紧把她拉走。 不过这一路看下来,关于此后的营生,她心底也有了许多想法。 通州不似京城繁华讲究,区区一个商阳府自然也没有那些时兴的花样。繁华艳丽的反而是突漠传来的花纹样式。 如果能将京城的花样绣出来贩卖,想必也会有人尝个新鲜。 “你们是京城来的?”顾念秋和江蓉正走着,耳侧却传来一句问话。 一个裹着头巾的仆妇站在摊前:“京城来的总归识得字哇,你们识字不?” 顾念秋和江蓉还穿流放时的衣服,自然是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街上的人本就对她们多加打量,卖肉的摊主一问,其余人就皆悄咪咪竖起了耳朵。 江蓉开心地说道:“当然会啦。” 这还是第一次有当地的百姓主动找她们搭话,而非在背后偷偷议论。 那摊主是个爽快人,闻言眼睛发光,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你们能不能帮俺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二人接过来看了,只见这纸上的字虽大,却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辨认起来极为困难。 江蓉撇了撇嘴想吐槽,却见顾念秋抢先张了口:“大娘,这附近没有识字的人吗?” “那自然有,只是平阳书肆那个药罐子又回去养病了,整日病怏怏的,十天躺九天。”摊主叹了口气,不爽道,“掌柜和其他人都是个瞎子,读书不知道读到哪个狗肚子里去了,非说认不出俺家那口子写的字。” 摊主叉着腰扯着大嗓门抱怨:“那些个小皮崽子,不识字还想挣俺的钱,没门!” 江蓉听完咧嘴笑,有没有可能是这些字实在过于抽象了。 笑完又捂着嘴,示意顾念秋赶紧走。 要是她们认不出来,估计也成了摊主口中的“小皮崽子”。 谁料顾念秋不慌不忙道:“我现在读给你听吗?还是私下说?” 摊主见顾念秋真能识得,喜笑颜开,搓搓手说道:“就在这读,你们京城的小娘子还怪讲究,周围都是老熟人,有什么听不得的。” 顾念秋对着这横七八扭,缺胳膊少腿的字淡然读道:“貌美吾妻,安之否?吾日日打铁,勤学苦读,朝朝暮暮,念你思你,如痴如狂。前日遛弯见一发钗,与你甚为相配,待吾归家,躬必簪之......” 顾念秋每读一字,大娘的笑容便更开一分。到最后喜上眉梢,面上也不自觉带了几分妇人的羞涩,嘴上念叨着:“哎呀这家伙,买什么钗子,出门在外也不省着点。” 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摊贩皆翻了个白眼,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