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洛希沉默伫立着，阿舍尔手里的烛光太小，无法驱散她身上的寒气。

她陷入了幻像。

她看见渔人拖着残坡的身体走到神像前，伸出枯瘦的手臂去触碰光明神的馈赠光源。

但他最终也没有真正触碰到那束希望之光。

狰狞粗壮的触角从他的身体里爬出，浓重的黑雾瞬间席卷整座教堂。

教堂中祈祷的居民、还在为镇民们交流的修女们，都在顷刻间被可怕的触角撕碎。

人们惊恐的尖叫、哭泣。

手无寸铁的居民和力量有限的修女们在席卷一切的黑暗力量面前，弱小的就像蝼蚁，脆弱而不堪一击。

“这座小镇不再是朝圣者心中的圣地，它变成了内陆陷落的初始地。直到光明神从沉睡中惊醒，再次降临，用自己部分本源之力封印了这里，才避免了更严重的污染。”

阿舍尔凉薄的声音让洛希清醒过来。

她轻喘口气，紧皱眉头询问：

“我刚才看到了奇怪的画面，那是什么？”

阿舍尔愣了一下，他注意到面前的女子眼眶微微泛红，无色的液体在那双如珍贵黄宝石般的眼睛里流淌，在昏暗的烛光下，此刻的她看起来有种脆弱的美感。

“光明结界囚住的不仅是黑暗气息，这间教堂里的灵魂亦被困于此处。它们迷茫无知，只会一遍遍重复它们死前最后见到的画面。感觉比较敏锐的人，偶尔会与它们共感。”

洛西觉得身上又湿又冷，可能是刚才出了冷汗。

面前的教授突然俯身下来，绷带粗粝的质感划过她的眼角，过近的距离下，她甚至可以感觉到男人湿冷的气息打在她的侧脸，透着阴诡的暧昧亲昵感。

她飞快后退半步，拉开两人距离，声音冷得掉渣：

“教授，您在做什么？”

没克制自己手欠的阿舍尔心里一紧，他心虚的瞥向旁边，声音弱了半截：

“你脸上有东西，我帮你拿掉了。”

洛希：... ...

阿舍尔的教学正式开始，根据他的指引，洛希发现整座教堂的地面都画着复杂的法阵，洛希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记了接近一小时的法阵构成。

接着按照他的引导，洛希将自己的力量依次灌注到位置不同的阵眼里，在施法时还要注意力道和方法。

等整个教堂最中心的结界加固完成，洛希感到自己储存的光明元素空了接近三分之一。

“阿舍尔教授，光明术结界这么耗费法力吗？”

洛希揉了揉酸疼的手，回头问站在她身旁的阿舍尔。

阿舍尔：......

他从洛希着手操作时就已经开始石化了。

他在光明结界术上已经算是罕见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升成教授。

但即使是他，也无法一次性完成这种难度结界的加固，通常需要半个月的时间逐步补充才行。

但现在真正的天才就在他面前，凭一己之力加固整座结界，甚至明显还有许多能量剩余。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吗？

阿舍尔的傲慢受到了点小小的打击。

他最开始只想这节课教她熟悉一下法阵，初步感受施展结界的步骤而已。

现在倒好，他这个月的结界加固工作都被自己的学生代替完成了。

看着自家学生求知若渴的眼神，阿舍尔顿了顿还是回道：“结界术本身就很耗费能量，通常要几人合力，分阶段共同完成。对正常人来说，现在还能站得住就已经难得。”

洛希若有所思。

课程差不多结束，洛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外走去，走到门边时犹豫几秒又转过头：

“感谢您的教导，我受益匪浅。关于您最开始说的‘阿尔维德有没有资格当我的骑士’，我还是再重申一遍吧。”

女子精致的脸颊上泛着优雅却暗含强势的笑容：“阿尔维德是我亲自挑选的骑士，他的能力是受到我认可的，希望您不要再说类似这样冒犯的话了，我会很不开心。”

她转身出门，轻巧的跳下台阶离去。

阿舍尔僵硬在原地，心虚与不安的情绪让他紧紧咬住下唇，毕竟他确实是想让阿尔维德在圣女面前出丑。

他没想到洛希会这么维护骑士。

被留在黑暗中的男人扯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与声音不太相符的少年外貌。

他咬着下唇，焦灼地开始思考各种阴暗法子，妄图再去动摇阿尔维德在圣女心中的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