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以致于面上一片茫然,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无奈和认同。 仿佛是认同李世民的能力,又仿佛是觉得,在那唐皇身上,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算不得稀奇。 隐隐然之间,面上可见绝望。 好似是失去了为之怨恨的目标与动力。 但这样的面色与情绪不过转瞬,怨灵那溃散的魂体间有光芒闪过。 那是怨灵自身亦不能有丝毫察觉的光芒。 然而李渊父子三人的想法及本性,却仿佛因此而偏移和更改。 有无穷无尽的怨与恨遮蔽了他们的眼,蒙蔽了他们的心灵。 使他们所思所想,是如何积蓄力量将怨恨壮大,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拉入到炼狱和尘泥。 报仇雪恨。 为此,便是沉沦魔道便是伤天害理,亦在所不惜。 眸中似是有红芒闪烁,月光之下,李渊父子三人对视过一眼,面上流露出再恶意不过的笑容。 怨灵汇聚的灵魂无影,然而那泥塑木雕的、有影的神像间,一派悲悯,并不见对这世间的恶意和邪祟有任何制止。 似乎于那神像的眼中,众生平等。 但众生便当真是平等? 云头之上,长安城外的高空之中,白衣大士手托净瓶,抬指算过,目中呈现出少见的茫然。 “何以生出这般变故?” 大士不解。 继而点头而后摇头,以目望过那锦绣长安,开口道: “唐皇治下,不过短短数十年,便一扫此前凋敝,物阜民丰,百姓安乐。隐隐可见万国来朝之盛象。” “若不早做打算,使我教传入中土。待得棋局落下,想要再行打算,怕是千难万难。” “只是这人皇气运所钟,诸邪不侵仙神退避。若当真想要成事,贫僧怕不是要亲往地藏处走上一遭才是。” 主意既定,那白衣大士却是起了云头,将身形消散在高空之中。 “所以这一局,终是生出了变故吗?” 距离长安城不远处的终南楼观之内,有羽衣星冠的道士随手将手中的签文抛落在地。然而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仿佛是有风吹起,那经由墨色字迹写就的签文同样生出了改变。 于是那道士轻笑,抬脚走过。掉落在地的签文如同烟尘一般消散,再没有丁点痕迹。 同样消散的还有那道士似慢实快,不过转瞬之间便已经走出视线的背影。 唯有那三尺神台之上,缭绕升腾的轻烟之间,三清道祖神像若隐若现,默看着这众生。 君王的梦境之内,嬴政手中的长剑收回,抬手将那名为昆仑的石镜纳入掌中,开口,明知故问。 “你是何物?” 镜面微微抖动,良久,方才呈现出铁画银钩的几个大字。 伴随着再是谄媚不过的话语。 “启禀皇帝陛下,小的乃西王母所持有的神器,昆仑镜。有沟通天界人间之力,映照万物之能。可以穿梭时空,游走过去现在和未来。乃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神器,于您有用,有大用。” “你倒是了解朕?” 玄衣高冠的帝王轻嗤,冷笑,以未曾握着镜面的手按过剑柄。在这神器仿佛是小心翼翼的赔笑声中开口,冷声道: “朕如何信你?” 昆仑镜的赔笑声戛然而止。 短暂的沉默之后神器开口,对着帝王道: “您可要求长生?” “长生......” 嬴政意味不明的吐出这个词语,思绪仿佛被拉远。 这本是他汲汲所求。 至少是沙丘行宫中,纵使至于生命的最后一刻,那六合一统立下前人所未有之功业的帝王尚在求取。 但老秦人的宗庙破碎偌大的帝国二世而亡,有那么一瞬间,这帝王的内心似乎是空旷与迷茫的。 恰如这一座空城。 这一座因帝王的心意与意念而具现的、并没有任何生民与烟火的空城。 这是八百年前的咸阳城。 八百年前,玄衣高冠的帝王登高望远,看到的是未来、是理想、是所要实现的蓝图、是世人所不理解和无法触及到伟业。 然而八百年后,落在这帝王眼中的似乎是且仅是一片寂寥和苍凉。 大秦何在?他的帝国何在?他的臣民又何在?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化作了尘土,都在帝王的眼中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