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22章
嬴政也好历任的秦王也罢,从来都不是什么慈悲的君王。
至少天下人不会认同他们的慈悲,当世与后世的绝大多数人,同样不认同他们的慈悲。
掌握着虎狼之师,拥有虎狼之心、虎狼之相的虎狼之君,又如何敢称慈悲?
称得上是慈悲?
倾泻而来的剑光之下,携雷霆之势而来的长剑之间。老僧双手合十,目光无惧无畏,一派冷然。
有法相展开巨大的佛像顶立天地,上下左右四方俱皆是被佛光所笼罩。
便在那被嬴政用作箭矢的长剑至于老僧身前,叫无形的力量禁锢托举,停滞在老僧眉心处不足半寸的距离。
老僧抬起了眼。
不闪不避,直直回望过那叫一切破除的帝王。
恰如同那厚厚的冰层被打破,眼前的种种破碎开来。
有赫赫煌煌的佛光如同水流一般涌动席卷,将周遭的一切充斥。
侵染成梵音佛唱的海洋。
周遭之种种如同叫风吹起的流沙一般被散去。
那长剑龙渊似乎同样在被瓦解,在散落成虚空里的烟尘,不留下任何痕迹。
有佛号自老僧口中宣出。
于是这一方经由心念意识所组成的幻象世界被彻底破碎。
再度回到那现世之中,枉死城内。
原本辉煌浩大的佛光仿佛是被血与火渗透。
秦广王、卞城王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所见,是有凛冽的剑光恍若流星坠地一般袭来。
要降临到世间,降临到这属于老僧的领域与佛国之中。
“汝观吾累劫勤苦,度脱如是等难化刚强罪苦众生。其有未调伏者,随业报应,若堕恶趣......”
老僧唇角未动,眉目之间一派恍若面具一般的慈悲及怜悯。
有无量光明,无尽诵经声响,充斥在上下左右。
是一个又一个的怨魂被度化,一个又一个的善信焚香祝祷,将声音传递。
然而那长剑坠落的时间与空间仿佛是被无限延长。
有一副又一副的画面、场景与异象,随之生出。
苦海无边,众生之罪业无穷。
那杀生的、不孝的,恣行欲念,造恶无穷。
流毒世间,纵使无边广阔的炼狱亦为之充盈。
于是有菩萨低眉。
有老僧口诵佛法妙理以大慈悲之心教化,广发大宏愿而存留于此炼狱之中。
同那怨灵与罪业相纠缠。
不见天日。
但一点明光不灭,一盏心灯燃起。
纵使于那罪业滔天的炼狱之中,同样有佛国建立,有人将执念与屠刀放下。
成为善信。
这是这老僧的慈悲。
不因时光与岁月的流转而改变,不因身处炼狱而被磋磨。更不因这些怨灵此前的罪业,而将自身之目标与决意而放弃。
所有的一切,目的与想法、打算或许未必有想象之中纯粹。
却又较之以想象中的更加纯粹。
不过是想要将那沉沦在苦海中的众生度化。
那么嬴政呢?
这被当世甚至是后世的绝大多数人看作是暴君的帝王,这帝王手中的长剑......
有一层层的画面与异象于那剑下被破开。
剑锋直指,去势不绝,并不因此而有任何的阻碍。
更不因此而止步。
于是自觉或不自觉地,惊骇之余,秦广王、卞城王神智收回,却是不由得生出疑惑。
疑惑的并不仅仅是这俩位阎君。枉死城外,那黑黝黝流淌的护城河河水之上,一点翠色自河面之下探出。
阿青握着夷光的手,自水中破开,再度出现在那水面之上。
周遭之佛光仿佛是被收束,变得缥缈且虚幻,并不具备此前那霸道无匹的威力。
更不具备那将周遭之种种尽皆侵占、转换与度化的威能。
那佛光之中,所有的力量尽皆被散去。
又或者说被聚集。
被集中到那枉死城内,那老僧的身周。
呈大慈悲之相,呈怒目金刚之相。
阿青与夷光所感受到的压力顿消。
面色之间,俱是带了浅淡的不安与茫然。
距离枉死城不远的幽冥背阴山中,本就是停下脚步的崔判官与李信同样因此而生出感应。将眉头皱起,遥遥望向那赫赫煌煌,恍若是愈发浩大,又好似是愈发凝实的地藏法相。
眸中神色不明。
似是不安与忌惮,又好似是存在着别样的想法。
仿佛是想到了某个可能。
但很快的,崔判官却又自行将那可能否定。开口,目光沉沉的看着李信道:
“这件事是你自己去做,还是本判官逼着你去做。将军,可想好了?”
李信无言。
以目光落向远方,落向那枉死城、那巨大的地藏法相之所在。忽然开口,对着崔判官道:
“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陛下根本便不会被度化?”
“只凭陛下自己,便足以将所有的艰难与险阻破除,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