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红脸
徐成毓翻了翻假人,这料子花纹,和床单一般无二。针脚倒是粗糙,一长一短,上面还沾点线头。她把假人头折起,原样放回床,盖上被子。 然后提起袍子,小心翼翼走到床脚,趴着往床底看。她轻轻用指尖摩擦,再闻闻。应该是真血,已经凝固发黑了。 徐成毓估摸着慧娘的体型身材,小心翼翼钻进了床底。流血的位置大概是头,她左右看,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倒是这垂下来的被子角带了点灰。 屋子昏暗,血迹并不显眼。如果再用垂下被子角一遮,很难看见。可为什么我进来的时候,被子规整放床上呢。 还有这故作恐怖的氛围,徐成毓从床底爬起来,把红纸糊的灯笼重新罩回蜡烛,一瞬间屋子内恢复红光。她又拿开,仔细回想这屋子和昨天见到的有何区别。 床、桌子、杂物……熏香呢。徐成毓把蜡烛拿了下来,照了照灯架下的台子。 上面的灰尘有擦拭的痕迹,台子边边角角有些黑灰。徐成毓用大拇指按了一下,放在鼻子尖一闻,果然是香灰。 她干脆举着蜡烛,把屋子四周角落照了一遍,在靠门的墙角也发现了一些香灰。 熏香炉不翼而飞,香灰曾洒得一地,慧娘下落不知。徐成毓把蜡烛插回灯架,又把红灯笼罩上去,确认房间恢复“原状”。 “楼,楼主,你来了!”听到祁娘的声音,徐成毓自觉走出内室。果然,面前的褚楼主依旧美人扮相,戴着面纱,只露出眼睛。 褚玉宣没好气:“徐大师,您有何要事啊。如果没事,请继续回我楼上做客。” 徐成毓不以为忤,抬手作了个揖:“褚楼主,现下有突发情况,我不得不自作主张。还请进内室详谈。” 看这江湖骗子又是眨眼,又是努嘴,褚玉宣心里叹气。和她一同进门,立时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别紧张,听我说”,徐成毓连珠炮般交代情况,“慧娘人不见了,床下一滩血。我听见祁娘尖叫的声音才赶来,还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丫鬟。”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乱跑,但事发突然。我想把慧娘找回来,你能帮我吗?”徐成毓神色恳切,语气哀求。 毕竟慧娘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三个认识的人。 “慧娘我会派人找的,但你。”拒绝的话已经在嘴边,褚玉宣看着面前人恳切的眼睛,却说不出口。 “好,我暂且把这事交托给你。”也不知从哪来的信任,他就这么向眼前人下了约定。 可能我是昨日冒犯了她,心里愧疚吧。褚玉宣一面给自己找理由,一面拿出个玉牌。 “这玉牌是我的物件,香月楼的人都认得。你可以放开手去查,最好能快点找到慧娘。” 徐成毓双手接过玉牌:“我已经有点眉目了,必会给你交代。” “知道了,我要去前院送客,先走一步。” “褚楼主,请您等等,听我细说……” 半晌,褚玉宣深深看她一眼,从小厅正门出去。徐成毓仰头转转脖子,现在可以扯虎皮拉大旗,把慧娘找回来。 “祁娘,另一间是你的卧房吧,你随我来。”徐成毓招呼祁娘,自己先推开那扇门。 这间卧房和慧娘的别无二致,架子床、桌子、灯架,但是好像少了一件东西。徐成毓问道:“祁娘,你的琵琶呢。” “我的琵琶放在前边了。”祁娘回完话才觉着不对,自己好像从未向大师说过会弹琵琶。 徐大师高深莫测:“我算的。” 确实是依据小事算出来的。刚才扶祁娘时,徐成毓摸到了她的左手有茧。加之昨天发现祁娘有一些高低肩,还有那抱琵琶的小丫头。 祁娘不禁对大师更加信重,也放松了一些。徐成毓暗道火候差不多,接着问:“你今晚来小院里看到了什么。” “还有小半个时辰我和慧娘就要上场,我来叫她。可是一推门,我。” “你一推门就开了吗,门有上锁吗?”徐成毓追问。 祁娘不自觉回忆了起来:“没有,一推就开了。” 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徐成毓判断。 “我问的是小厅的门。” “也没有,院子里住的都是姐妹。只有睡觉的时候才锁门。” “除此之外,你听见了什么声音,任何声音”,徐成毓拿出鞋子,“你认不认得这双绣花鞋?” “这不是慧娘的寝鞋吗”,祁娘皱眉看着鞋子,“我好像,我听见了踏踏踏的声音,像是脚步声!” “你今日有见到慧娘吗。”徐成毓不自觉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