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易变
如今人已见到,或许,他也该回去了。 想起方才那句“我不是你的谢从安。”王曦望了眼她发髻那支温润桃花,跟着微微偏头,想要眨去眼眶间的陌生酸涩。 未等到回答的谢从安在一室的温暖中昏昏欲睡。 韩玉过来时,只见一个窝在炕上睡颜恬淡,一个在墙边高椅上跷脚抱臂。 如此登对的一对璧人,任谁看了不想叹气…… 忽然,一簇目光似箭,方才还在闭目养神的世子正眼神犀利的望着此处,韩玉连忙行礼退去了外间。 塌上的笙歌已经睡着。韩玉探了探她额头温度,紧了紧衣角在一旁坐下,右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靠着墙壁又出了一阵神。 不知过去多久,呼啸的风雪间隐隐多了人声。内室的二人也同时睁开了眼,相视点头,一同往门口走去。 韩玉一向浅眠,只有笙歌因伤势和体力消耗,此时在药效下睡的深沉。谢从安靠近榻边,示意韩玉看顾好她。 王曦贴近在屋门一侧。外头忽然传来人声:“此处天寒地冻,屋舍简陋,还请谢小姐即刻随小人下山。” 谢从安想也不想就道:“是请我下山,还是请我去死?” 那噎人的劲儿惹得王曦当场笑出一口白牙。 对方果然没了声音。半晌后,再开口已没了最初的气势。 “小人只是受命来接小姐下山。李主事已将此事回禀了凤统领,必会给小姐一个交代。” “那便还叫李璟来。若我今日有半点闪失,自会有人请旨,诛他全族。”谢从安道。 那个灰眸少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是接近了解些才好。 笙歌已被吵醒,在被中偷偷打了个寒颤。 认识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谢从安摆出跋扈侯女的架势。 看到身侧的韩玉一脸期待又困惑的神情,直勾勾的盯着门前的从安,她忽然像懂了什么,忍不住无声叹了口气,裹紧披风又合上了眼。 门外的风雪之中,一群黑衣人静默的守在原地,似对这天地间的肆虐寒意分毫不觉。又过了半盏茶,被点名的那个少年终于出现。 “谢小姐,李璟在此,愿为乌衣卫做保。” 昏黄灯火中,小屋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单薄身影迎向众人。 谢从安弯了弯眉眼,清浅笑意如同流云过峰,暗暗隐去了眸中讥讽。“如此。李璟,我谢从安的身家性命便都交给你了。” 乌衣卫将装了笙歌韩玉的轿子和两人一前一后围了起来。王曦嗤笑一声飞身上马,当即拢袖垂眸,不远不近的跟在了谢从安身侧。 风雪比着之前虽然小了些,却仍是寒意逼人。 韩玉掀开帘子望了望前面的人马,又瞧了瞧身侧的乌衣卫。 怀中的笙歌仍在昏睡,他肩头的伤口因为没有好好处理,已经痛的越发厉害。 他知道谢从安几次三番更改主意,都是在为保护他和笙歌考虑。 经过了今日这一番遭遇,他更加无法分辨传说中那个善恶不分的谢跋扈和眼前自己认识的人究竟孰真孰假,藏着秘密的心已经无法按耐。 无论怎样提醒自己要慎之又慎,都会被下一刻的经历推翻认知。如此为人做事的谢家小姐,怎会是个不值得托付之人…… 可惜轿中的这些心事纠结,马上的谢从安丝毫不知。 她此刻也正在努力跟自己拉扯,一条条的跟自己强调不能继续和王曦在一起的原因。 霸占了别人的身体还无法为对方保全爱人,这样的自私的确不好。可是,相爱这种事,谁又能强求呢。 好在王曦比着初见时已安静不少,收起了那份亲密,也对她不再招惹。 她也终能自在一些。 不远处的松林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谢从安扯了扯唇角。 ……正是心烦的很,你们既要找死,那便死吧。 心声才落,几十道黑影瞬间从山石林影后窜出,空中忽的响起一声利啸。 乌衣卫当即四散开战,各自守位,攻防不乱,有人倒下便有人即刻补上。两人一轿始终被护在其中,滴水不漏。 谢从安瞧了一阵,渐渐收了紧张,倦意袭来,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 王曦垂了半晌的眼皮忽然抬了抬,转头问她:“困了?” 谢从安一手捂着嘴巴,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 只见他灿然一笑,抬手甩落肩上的绒毯,飞身杀入敌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