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他
眸轻笑,起身拂了拂衣摆,往外行去。 这一笑她也不懂,不知是在笑自己讨好乞怜的意,还是对方不动如山的心。 “嫫嫫昨日将奶油做出来了,虽说样子不好,滋味却不错。若今日好好吃了蛇羹,下午便会送点心来。”她依旧嘱咐的细致:“得空将公子的喜好报给老管家知道。春暖回来便是他的生辰,早些预备上,待回来也好留些挑选的余地。” 听出这是要为郑公子操办冠礼的意思,茗烟心头狂喜,顾不得追问是从哪里回来,应下便跑。 乌娘正带了丫头们来送早膳,一边躲闪一边骂道:“冒失的小兔崽子,仔细留神。” 各色盘盏瞬间将桌子摆满,小丫头们带入裹了湿气的冷风,将饭菜的香气吹遍满室,更显得室中暖意浓浓。 自从幽兰苑里也多了个要注意饮食人,早餐的丰盛程度就堪比她亲自盯了月余的闲鹤亭。 “好香啊。”谢从安忍不住叹了一句,笑眯眯的听着乌娘絮叨今日的早点。 屏风后,郑和宜一面更衣,一面打量着外头的人。 玉扣在头顶松松盘了个结,一头青丝柔顺垂落,散在肩头。外衣只是随意搭着,精致的小领缀着一圈极细软的白色风毛,围着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儿,在前头系了个花结。耳垂的朱红碧玺随着动作晃来晃去,更衬得肤色如玉。 小童送上手炉,一旁的丫头也送来了一叠棉锦套子。谢从安随手就选中了与郑和宜今日外衫同色的锦丝云纹,惹得服侍的两个相视忍笑。 若非亲见,谁能想到传闻中的谢跋扈会如此的心细乖巧。 只是她自幼失怙失恃,由侯爷带大,连乌嫫嫫都是才刚接回来的。这样周到的行事不知由何处养成,颇耐人寻味。 难道谢侯当真是病了,她常年伺候膝下才能如此懂事? 郑和宜心事翻搅,无人可诉。 她的这些细致用心,哪怕回去当日的郑府也难比一二。 他的许多怪癖曾在幼年时也被娇惯几分,但随着年岁渐大,慢慢懂事,拜师之后,师父也不喜多事,便隐忍不言。身为男儿,本就不比女儿娇生娇养,在外落下的毛病,大大小小从未在意。若不是此次遭难,引得旧症复发,他尚不知自己会这般脆弱无用。 病痛来时是从头到脚的折磨,似有成千上万的针刺在骨,难得片刻安宁。他的确也故意放任情绪作祟,说是因病也罢,有意也好,总是硬着心肠不肯有半分丝毫的委屈迁就。却终没料到,这些任性都被她一一照顾安抚,从未有过半分的敷衍。 他厌恶苦药,她便请胡太医反复琢磨方子,转用药膳辅养,还特意请回了擅长厨艺的乳母乌氏,日日做些不同花样的点心,只为让他多吃些东西。 这些用心之处,他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可惜那蛇羹即便是没有腥气,只要一想到它的样子,他便吃不下去。 见郑和宜抓着本书,就是不肯去看面前的碗碟。谢从安只得说些笑话,转移他的注意。 恰逢茗烟淋的湿漉漉的回来,激动的喊了一嗓子,“小姐当真跟皇帝讨了温泉行宫?可是特意要带公子去治寒症?” 郑和宜闻言抬头,与面前人对视片刻。 这么大一件事,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每个人都惊于谢小姐对郑公子的好,唯独他本人对此没有一丝反应。 谢从安翘了翘唇角,落了玉箸。 小姐失了精神,谢又晴自然也跟着生气,见那茗烟仍是傻傻立着,身上沥沥拉拉的往下滴水,便一脸嫌弃的丢了块软帛撵人。 “去去去,小姐就不该惯着你,越发没有个做小厮的样子。” 茗烟擦一把脸,嘟嚷着想要回嘴,看了看不说话的主子,又忍住了。 忽有凉凉的东西碰在手背,谢从安抬头,还是那幅如画的眉眼看着自己。 “你当真跟皇帝讨了温泉行宫?” 谢从安心下一软,抓紧了手中的羹勺,唇角已忍不住又翘了起来。 她慌忙抬手去揉鼻子,掩饰着心内雀跃,又瞪了一眼躲远的茗烟:“对啊,带你去泡温泉。”说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那里暖和,带你一起过去,今冬便不会太难熬。胡太医说过,温泉正对你的寒症,多泡一泡,亦好得快些。” 目光落在郑和宜面前的汤羹上,她的脸色也跟着白了一白,转又笑起来,伸出食指指了指那汤碗。“好了就不用吃这个了。” 笑容里的得意,像只偷吃了鲜鱼的小猫。 郑和宜继续低头用饭。 蛇羹的温度恰好,是厨房里每日算着时辰送来的。 他已从茗烟处听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