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都是坏消息

火药的配方，韩佑岂会不知晓。

他非但知晓，还知道详细的工艺。

可知道又如何，如果献出来，又要献给谁？

献给刚刚登基天子？

献给莫说天下，就是朝臣都还未驯服的新君天子？

还是献给充斥着酒囊饭袋满是短视之辈只知争权夺利的朝廷？

火药配方交出去，谁来制造，由赵家的狗腿子赵中正把控的军器监制造，还是素有六部最拉的工部制造？

除了京中军器监，各道军器同样信不过，说被渗透就被渗透了。

任何一个衙署，任何一个州府，包括京中，都不能造，因为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与权利挂钩的地方，都有着世家子，有着见钱眼开的官员，有着为了权可以卖儿卖女的鼠辈！

韩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如果当初他将火药配方交出去，无论是哪个衙署制造，配方都会流传出去，一点都不夸张，除非是宫中少批量制造。

想要大批量制造运用到军事上，没有任何保密可言。

不交出去的话，难道自己造吗，也不切实际。

一旦韩佑这么做，他就会失去宫中的所有信任，并成为天下共敌！

在南关时，无人知道韩佑面对南军军伍的墓碑时有多么的痛苦。

他不止一次想要将火药造出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犹豫不决，在痛苦中挣扎，抉择，最终还是放弃了。

一旦南军有了火药，将会摧枯拉朽一样剿灭一个又一个番族部落。

到了那时，南军还会与番族部落和谈吗？

不，一定不会，既然有火药这种神兵利器，为何还要去和谈，杀就是了，杀个天昏地暗，杀个尸山血海！

只有韩佑自己知道，关外那些异族并非实质意义上的“异族”，他们的“异”，只是在于一座墙罢了，一座关墙，因为他们生活在墙外，对墙里的人来说，他们就是异族。

韩佑曾站在过巨人的肩膀上，看的更远，也更深。

想要打造大周盛世，不可或缺的因素就是人口，庞大的人口基数。

更多的人，更多的田，更多的食物，更多的人才，以及更多的军伍和更多的国土。

本身就没有深仇大恨，而且在数千年后本身就是一家，韩佑怎会让边军拿着火药炸平一座座山，炸飞一座座营寨，炸没一个又一个原本可以变成一家子人的“族人”们。

韩佑的痛苦与挣扎，统统化为了努力，一切的努力，也没有付诸东流，大量的异族族人入关了，大量的异族族人愿意自称汉民，大量的异族族人，慢慢会变成家人。

这才是韩佑没有在南关令火药问世的原因，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他将再无法合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世人的质疑。

就如同世人愿意相信残暴的仪刀卫大统领将温顺的瀛岛使者打的免费全非一样，他们也会“相信”韩佑早就知道了火药配方，之所以不上交朝廷，一定是因为有着“野心”，有着“图谋”，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开始在京中，韩佑无法拿出来，因为控制不了。

到了南关，他即便拿出来了，也会遭受世人猜疑，无论如何解释都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韩佑愿意赌一把，因为他要震慑宵小，震慑贼人，震慑那个该死的、令人恶心的、如同恶鬼一般的种族，为东海，为国朝争取更多的时间，蓄积力量，最终灭掉那个本不应该存在的种族。

其实即便是现在，火药也并不适合出现。

大周内忧外患不断，内外都不安定。

对内，积病重重，多的不说，就说国库吧，单单是承担各种折冲府、兵备府，各州守备府、屯兵卫，以及占大头的边军就入不敷出了。

理论上来讲，理论，各地税银足以支撑国库开销了。

可惜，这只是理论，实际上税银根本无法一分不少的到国库中。

连税银都无法原封不动的收上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对外，西关虽说稳定，但是大漠深处，大漠另一头，随时可能如同前朝几十年前那般出现几万，十几万，乃至几十万的联军。

南关现在稍微好点，化敌矛为己盾，相信用不了几年就会彻底安定下来。

北关是风险系数最高的地方，与游牧民族突厥等部早晚免不了一战。

东海舟师更别说了，边军最拉，和工部似的，可以这么说，一旦瀛岛和大周撕破脸皮，瀛贼大量的战船攻过来，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登陆作战，直接给东海三道占了都不是没可能，舟师毫无反击之力，可能带路党比瀛贼都多。

这就是如今大周的境地，尴尬，又窘迫。

弱吧，国土在这摆着呢，人口基数也是最多。

强吧，干谁都干不了，只能被动挨打。

如今的大周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天天暗示自己，我很强我很强，完了还不怎么强，真强的话，外敌也不会隔三岔五过来找事。

那么试想一想，当这个很憋屈、很闹心，总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突然有一天从地上捡了把手枪，他会干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他会开枪，会证明自己不是打肿脸充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