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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帷帽遮掩面容的沈左宜。 望月楼无论何时,都灯火通明。 季景自知无处可躲,上前一步,又后退一步——他虽然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但真要面对这位生气的侯爷,还是有几分胆怯。 他初来边城时,年少气盛到处惹事,侯爷忍无可忍直接把他扔进军营打了十军棍不说,还压着他在军营里天天操练,足足半年才被放出来——那段经历他至今记忆犹新!令得他以后只敢小打小闹,再也不敢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只求能安安稳稳地回京城。 倘若在往常,他会觉得这一波闯祸应该不至于让侯爷大动干戈——但这次扯上了侯府的表少爷,还明显是个娇生惯养从小被宠大的,上个学都得侯爷亲自送来——季景顿时觉得自己一阵皮紧。 但这次还真轮不到他来同侯爷说发生了什么,早有衙门负责这个案子的捕头上前,一板一眼地将事情报告给了方成章。 说起来,也是季景他们一行人倒霉。 望月楼虽说晚上才开张,但季景这位纨绔公子的名头,早就在边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人傻钱多。 望月楼对于一掷千金的肥羊,无论什么时辰,都乐于接待,哪怕是下午时分,这位大爷就带着一群人来砸门,提出要看西域舞娘的歌舞,望月楼也欣然安排。 可谁知,舞才跳了一半,领舞的薛曼娘却暴毙当场,七窍流血,十分恐怖。 这人命官司,望月楼可不敢兜着,尤其这死的还是楼里的台柱子,便报了官。 方成章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示意平西推着李先生去仔细查看一番,自己则背着手,斜眼看着一旁强作镇定的季景,冷声道,“六公子。” 季景乖乖应声:“在。” “本以为都快回京了,你会安分一段时日。”他巡视一圈,提声问,“沈安呢?” “我在。” 林槿安乖乖从季景身后走出来,沈左宜赶忙上前将她打量了一番,见没有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沈左宜从来没带过孩子,真不知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说起来,安安也是无妄之灾,她不过是跟着今日才见的同窗们一起来见世面,就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平北,去问一声,若无其它事,我们先回去了。” 季景急了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旁窜出来个尖嘴猴腮的紫袍少年,正是蒋峰,忙不迭叫着:“姑父,你别丢下我啊……” 方成章板着脸扫了他一眼,没有接口。 蒋峰立刻不敢再多说一句,却仍是想办法往方成章那个位置挪了挪。 季景在旁边看着,不屑地笑了一声。 片刻后,平北回来。 “回侯爷,捕头说诸位公子们还不能离去。薛曼娘今日是被六公子特意点名叫来领舞的,她昨日睡得晚,被临时叫起,什么东西都不曾吃过,只在起舞前,喝过六公子同沈小公子面前桌案上的一杯酒,所以还需等捕头来问完话,方能离开,请侯爷略等一等。” 方成章听了,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对着季景冷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季景张口结舌、手忙脚乱:“没、没有……” 一旁有个温和的嗓音接过话:“侯爷,此事容我说一句。六哥也知望月楼鱼龙混杂,所以特意让沈小公子同他坐一桌。薛曼娘素来有起舞前喝酒的习惯,六哥也是见她喝了,才知桌上那壶里装的是酒。但我们此次来,六哥并不曾叫过酒水,壶里装的本应是葡萄果子露。”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方成章听了怒火熄了三分,再见说话之人,是一名坐在椅上的黑衣少年,眉眼冷峻如刀,在这温暖如春的望月楼内仍披着件白色大氅,不由挤出一份笑容,“原来七公子也在。” 一旁的季景露出感动万分的神色,就差没扑上来抱着大哭一嗓子——到底还是自家兄弟亲。 方成章沉吟片刻,心里想的是该如何解决这事。 他统领西北军营,常住边城,但平素里并不常露面,这里的日常事务自有边城太守打理,以往这群小兔崽子们顶多就是同人打打架,这次却牵扯到了人命,倒是有些棘手。 此时,平西推着李先生回来了。 “侯爷,薛曼娘死于中毒。”李先生理着衣袖,慢条斯理地开口,“是曼陀罗花毒,是毒也是药,此物只在西域才有,但凡往来边城的西域商队多半都会带着这个。” “她是怎么中的毒?” “目前尚不知晓,得等仵作验尸后才知。不过曼陀罗花起毒甚急,从这点来推断,从中毒到身亡的时间应该不会超出一刻钟。” 方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