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
李思筠也不知她为何会怕水,宛地四周都是水,但她一见水便害怕,从前上巳节不近洛水也是因为这个。
水花迸溅开来,李思筠被卷进其中,口鼻之中霎时便呛入水,窒息感上来,呼吸不了。
洛水太深,她又不会水,挣扎间渐渐地往下沉,睁眼便是滞涩感。
她很不甘,为何要在此白白丢了性命,死后被人发现时,可能面容都肿胀得看不出模样了,死得一点都不好看。
对于命运,李思筠向来似信非信,从前占卜也只是求一个心安。但此刻,她心中竟有荒谬之感,难不成她一直怕水,是冥冥之中这辈子要溺死么?
掉下来时李思筠听见了沈昭的声音,也有几分期盼着他来,但她知道恐怕不会。
连一个床,他都不肯让给她。他们两个是毫无关系的人,明日,他睡醒后能来打捞一下她的尸骨,就算有情谊的。
但他多半还会嫌麻烦。
她呼吸不得,鼻腔呛得发疼,只希望阿浓会好好的,即使她不在。她放弃挣扎,闭上了眼,委屈得落下泪,融入洛水中。
算了、算了,若是能重来,她绝对不会再争强好胜来东淮的,委屈求全过了两月有余,最后还是要死掉。
水下听不见声音,人亦说不了话,窒息的劲头儿已经有些过了,却倏然有很大的力气向她袭来,她的胳膊被猛然拽住。
原本便不想死的李思筠睁开眼,水下昏暗,青丝如水草般在水中飘荡着,纷乱中,她惊讶地看着拽着她的人,是沈昭。
他带着她往上,她也想要用力,但无法呼吸,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根本动弹不得,一点儿力都使不上。
沈昭伸手抱住了她,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脸庞,探过身,他的唇贴过去,她适时配合地张开口,被他渡过来几口气。
李思筠费力地睁着眼睛,咫尺间便是沈昭的面容,他专注认真,腰间抱住她的手用力,似乎是……怕她死掉。
见她好了一些,沈昭又接着带她向岸边游。他不是特别精通水,一人在水中还能好上一些,但又带着一个人,也不轻松。
洛水又湍急,他带李思筠到了水稍微浅些的地方,一口气游不到那么远的岸边,他时不时浮上去换气,又回来给李思筠渡几口。
来来回回,两人折腾得都要脱力,但那只拽着她的手,始终都没松一分。
李思筠被掳走之时便已到了黄昏,又倒腾了这么久,两人好不容易才到了岸边,沈昭将李思筠拖了上去。
而李思筠根本起不来了,只得躺着,呼吸困难,转头便呕出来一大口水,紧接着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沈昭也没比她好上多少,弯腰掩唇亦是咳,不过他好歹比李思筠强一些,一会儿就好了不少。
他却见她越咳越严重,恐怕会伤肺,他掩唇的手放下,因着方才的咳嗽声音有些哑,语气无奈,“真是笨死了。”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他却走了过去,蹲下,扶着李思筠,让她坐起来。又伸手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咳得更方便些。
这样好受不少,李思筠咳了许久,才有些缓过来一些。她抬起头,洛水上方是最后一抹晚霞,粼粼水光上接瑰丽的紫,如梦似幻,衬得方才的遇险濒死若一场大梦。
她好多了,回头将手搭在了沈昭的胳膊上,示意他不用再拍了。她亦仔细瞧他,他浑身湿透,就连发冠都是歪的,面上布着水珠,面色苍白凌乱。
李思筠突然笑了起来,又牵动了胸腔,好不容易止住的咳意又开始了,她一边捂着嘴咳嗽,一
边笑。
沈昭看着方才憋得脸都有些紫了,此刻头上顶着一坨水草,像是女鬼却笑个不停,咯咯咯的李思筠,他没好气地问了句,“你笑什么?”
“咳、咳——”大难不死的李思筠心情很不错,再看沈昭,因为他救了差点就溺水身亡的她,也能勉强原谅他从前对她的冒犯。
还有便是……他这张脸当真是合她心意啊,这么狼狈都不难看,所以她笑着看沈昭,“郎君,咱们、咳、算不算共患难了呀。”
沈昭下意识便想反驳,是他救了她,哪里来的什么共患难,都是拜她这个笨蛋所赐,才会折腾这么久才上来。
但她笑得眉眼弯弯,稍歪着头,额前的碎发被水沾湿,眸中亮晶晶的,灵动又狡黠,带着点点温柔,他将原本嘴里不好的话咽了下去,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勉强算是吧。
李思筠更开怀,却也没有力气站起来,沈昭先站了起来,随后将仍然在笑的李思筠也拽了起来,等她站稳后才松手,“别高兴得太早,不知飘到了何处。”
说罢,他便转身在前面走,李思筠快步跟了上去,“郎君,那咱们要去哪啊?不沿着洛水往回走么?”
“此处太远……”两人身上都湿透了,他说话时转头,看冷得有些发抖的李思筠,这样走回去势必又要着凉,他又四周打量一圈,“此处没有人家,先寻个山洞生火取暖罢。”
“郎君当真聪明。”如今李思筠奉承他很顺嘴,之前养成了习惯,嘴甜,这些话张口就来。
她就跟在沈昭身边,看他顺眼极了,感觉他也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