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梨愔醒来了,在宁府躺了一日一夜后终于转醒。 屋内只她一人,除了自己微弱的心跳声,再听不见其他动静。 她尝试动着手指,还有些不太灵活,但已经能动弹了。 她撑着坐起身子,云丝软锦被从她皮肤上缓慢滑落,细滑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暖意,是因房中点燃的炭火。同样被引燃的香炉置于屋门入口处,隔了床边浅色的纱幔,和一道水墨屏风,但幽香入鼻,无需看到也能嗅出。 才转醒,没什么精神,她的脑袋一直垂着,视线便也多集中在锦被上的绣花纹样上。翡鸳双绣的云丝软锦被,是以双面绣在两侧绣上精美的戏水鸳鸯。 宁府,果然是大户人家,背靠南州王国公势力,在这样的乱世中,也能在一方州城内翻云覆雨,享富贵荣华。 只这个给她一个外人居住的屋子,布置都如此华贵,这些随便一样,都抵得过南州城中平民百姓一年的生计。 难怪有人怨恨至要请宸阁取他性命。 有人走进来,步履轻缓,身形轻盈,是个姑娘,宁府的丫鬟。 她瞧见梨愔坐起来,露出笑意。 “姑娘终于醒了,快喝些水!” 她快步上前,将端着的水碗稳当放在梨愔面前,扶着喂她喝了几口水,又将碗放到床前的木凳上,热情又殷切。 做完这一切,她又快步朝门口走。 “姑娘身子弱,快再多休息一会儿,婢子去唤少爷来。少爷盼姑娘醒来盼了一整晚,如今见姑娘醒来,定然高兴得不得了!” 丫鬟跑着出了门,没过多久,宁宇与丫鬟一起急匆匆赶过来。 梨愔还维持着坐起,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见她还活着,且终于醒来,宁宇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你终于醒了。”他在床边坐下,侧挨着梨愔,手掌熟拢的靠过去,拉起梨愔的手,在掌心中揉捻。 梨愔白皙的手臂因冻伤布满了青痕,这双手,原本该细滑柔嫩,摸着如上好的锦绸,又带着温软,可此时却因冻伤,手感差了许多。 宁宇瞧着满眼是心疼,“你不用担心,我这几日替你寻了个神医,很是厉害,神医说,待你身子好些,他会给你开几副膏药,用上几月,你身上这些冻痕就会完全消散了。” 梨愔垂下头,侧边长发垂散着,挡住了神情。 她虽然年纪不大,可面前人的心思就差写在了脸上,她自然看得出,但此时需要的是装傻忍耐。 她必须忍耐。 “你睡了这许久,定是饿坏了,想吃什么?我这就吩咐厨房去给你准备些。”宁宇拉着她柔声劝哄着说。 梨愔仍垂下头,没有吭声。 宁宇表情僵了下,收回手坐直身子,转了话题。 “我已找到了你娘的下落。” 梨愔闻言,当即惊讶的抬起头,盯着宁宇。 “当真!” “环佩,你告诉她,我说的可当真?”宁宇唤身边丫鬟道。 “姑娘,是真的,少爷昨日就已找到了人。”环佩回答道。 “那……” 梨愔激动地想说什么,被宁宇拦下。 “先吃饭。”宁宇的语气强势起来。 梨愔忙点头答应。 “好,我吃饭,我吃饭!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 “乖。”宁宇边说着,手掌边落在梨愔脑袋上,使劲揉了揉。 一顿饭,梨愔吃的欢喜又迅速,身体也仿佛有了力气。 宁宇却坐在一边,神情不太愉悦,仿佛梨愔吃得越快,越接近结束,他越是焦躁。 终于,梨愔放下碗筷,期待地望向他。 “大哥哥!” 她夹着童声,稚嫩地唤了句。 宁宇收了收情绪,但仍然沉重地站起身。 “你,跟我来。”他说。 梨愔愣了下,对他这表情有些疑惑,但什么都没说,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 屋外飘着纷扬的小雪,宁宇给她寻了暖和的兔绒斗篷,宽大又漂亮,将瘦弱的她完全包裹在里面,便丝毫不觉得冷。 除却某些令人生厌的,需要她压下情绪隐忍的恶心举动,宁宇对她还算不错,不过,她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丝毫不会为此有真正的情绪上的感动。甚至,宁宇方才的欲言又止,和接下来即将会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知晓了。 这进院落里只有一间主屋,旁侧十几步并排的屋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