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城的记忆寥寥,但每每听父母提起时,观及其二人怀念向往的神色,又念起多年未见的外祖一家仍在那居住,她对山城也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憧憬之情。 在山城,父母初次定情之时,信物便是一件玉串,可惜在前些年母亲过世后不慎遗失,再寻不到。许宜观觉得此物意义甚重,便托遍关系,寻到人去山城再买了两串回来,一串交予父亲,一串自己留着,平日里一心浮气躁,便摸摸这凉润的玉珠,求个心安。 许宜观不知太子是何时将这玉串从自己身旁带走的,她再俯下身,捡起地上的书函,写信之人将她的字迹可谓是仿至了十分,绝非一两日练习能达到的,信中皆是些情深意切之词,所称呼的“少珩”之人,许宜观还是在朱公公宣旨之时才听说过。 见太子缄默不答,许宜观忍下眼眶的酸意,继续道:“殿下,臣妾这些年嫁入东宫后行事如何殿下皆看在眼里,不说做得有千般万般好,但也循规蹈矩,未让殿下蒙羞一分!可如今,殿下只因一些小人的假言,便将此等罪名扣给臣妾,还治以死刑,臣妾实在是冤枉,还请殿下明鉴!” “本宫这里可有不少物件,皆是你与那山城巡抚勾结的证据,且将此事报与父皇之人正是本宫,依你的意思,难不成本宫是个小人!” 难怪要拿走她这玉串,温大人正出使山城巡抚,而她近年托人从山城带了不少东西,仅需添油加醋一番,一件件便都可算作她怀有异心的物证。 许宜观心如死灰地望向李昡,不敢相信今日晨时还和颜悦色的夫君,现下如换了一人似的,目光冰冷,面若寒霜,不顾几年的夫妻情谊,给她安上这与外人私通的罪名,令她与整个许氏家门多年的忠厚名声毁于一旦。 以往她过于信任李昡,出于好意将家中带来的侍女奴仆都遣散了出去,不必陪她将一生都锁于这宫中,眼下她身边竟是无一能帮她传话带信的知己人,许宜观知自己的处境已是孤立无援。 李昡见许宜观神情黯然,明白其已无力再闹,趁机给朱公公使了个眼色,朱公公一声令下,侍卫们便将许宜观押下,向大牢走去。 …… 已是翌日,牢中唯有冷硬的木床,因不透风,被褥皆湿漉漉的,许宜观一夜辗转反侧,只觉含了一口冤情在喉中,四下却无狱卒,令她无处可诉。她偶尔入眠,也未能深睡,一会梦见自己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在家中和父母说笑,一会梦见自己在宫中,忙碌着东宫事宜。 现下她入了狱,父亲仍在朝中任职左丞相,皇上与太子如何也得承三分他的颜面,且父亲也知她行为处事,断然不会相信她会做出此等违理之事,许宜观只能寄希望于父亲能尽快得知消息,为她洗脱罪名了。 许宜观掀开盖在身上的破旧被褥,抬手理了会儿微乱的鬓角,走到墙角放置的一盆水前,将帕子沾湿正欲擦擦脸,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碎乱的脚步声。 她将帕子拧干,挂在盆壁上,走至门前往外探去,只能瞧见两个带刀侍卫走至她旁侧的牢前停住,哗啦啦开了门锁,将一人推了进去,随后便锁上门准备离开。 许宜观急忙喊道:“诸位留步!” 见侍卫朝她看了过来,她紧抓着牢门,已顾不得什么颜面,继续道:“我乃东宫太子妃,我爹为当朝左丞相,昨日匆匆入狱,实在冤屈,若各位能助我出狱,或是带话给我父亲,待我被还以清白后必有重谢!” 几名侍卫互相看了看,不由嗤笑出声,其中一人笑道:“我们知你是太子妃,只是你冤屈与否也并非我们能定夺的,这罪状是皇上与太子定下的,我等可不敢违逆圣意。不过如今温大人也入了狱,想来你二人上路也不孤单了。” 说完这话,几人笑得更加放肆,提步离开了牢狱。 许宜观心下一颤,向一旁开口问道:“敢问……贵人可是温少珩温大人?” 四下静默了一会,方传来一声:“正是。” 此人声音冷冽,犹如一颗玉石砸在这牢中的铁石墙壁上。 见温少珩也入了狱,许宜观一时有点慌乱。原本她想着这温大人官至巡抚,处事能力自是不差,在朝中也应积累了不少人脉,与父亲四处打点一番,此事定会真相大白,可如今他也入了这牢狱,已是几乎将此事坐实,若再想脱身便不易了。 想至此,许宜观十分忧心,凝眉问道:“温大人进来之前,可曾见过我父亲许维?他未曾找过你商量对策么?” 隔壁之人淡淡道:“太子妃可知在下为何会今早才被押入牢?” “为何?”许宜观不解。 “太子妃不会仍以为太子费尽心思只是为了将私通之罪加于你我罢?此些年在东宫,太子妃应当也知晓太子与二皇子素来因皇位之事在暗中较劲,而太子妃的父亲许大人在太子妃嫁入东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