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殿走水
大齐的饮食习惯稍加改良了。” “每回来大王兄处,总能尝到些新奇吃食。”元辰笑着夹起鱼片送入口中,“确实鲜嫩。” “你再尝尝这个,”元轩从红汤中捞一箸菜蔬放入元辰碗中,“趁热吃更有滋味。” “平日所食菜蔬,或炒或拌,或作配料,”元辰说罢将送入口的菜蔬嚼了嚼,“又麻又辣,还保留了菜蔬本身的味道,着实特别。” “北境严寒,故尔多食肉汤;而南境湿热,便多食辛辣……饮食如是,人亦是,但不管如何变化,它如终是它。”元轩说完笑朝元辰举杯。 元辰待要问时,元轩反手亮起空盏,他只好举盏送至唇边饮尽盏中酒。酒,烈得很,如条火龙顺喉而下烧得他胸膛滚烫,面红耳赤。 “王兄可曾想过入朝?”元辰大着舌头问。 “入朝?” “入朝。”元辰肯定地点了点头,尔后夹起菜肴风卷残云般送入口中,仿佛那句话并非出自他口中,又仿佛有意给元轩思考的时间。 元轩端起酒盏,尚未及唇又放了回去,这一刻,他犹豫了。炉上锅中,烫咕嘟咕嘟冒着泡儿,其内的食材随着烫花上下翻腾,锅沿儿亦是被烧得滋滋作响,未多时,他想通了似的端起酒盏。 “若论捣鼓吃食,众兄弟无一人可及轩;可若论为官治世,轩不及众兄弟……倘或轩入朝,朝堂怕是会被弄成一锅粥。” 元辰点了点头,道:“辰虽劝王兄入朝,却更羡慕王兄能随心自得,不染尘埃……也罢,从今往后世间腌臜便由辰与诸兄弟来荡涤,王兄守住这份自在便好。” “太子这话,轩记下了。”元轩笑微微地朝元辰举起酒盏。 两人这一顿酒喝到深夜,青稞酒后劲大,元辰回到寝殿吐了几回,方哼哼叽叽昏睡了过去,徐妃守了半宿,实在扛不住了也沉沉睡了过去。 子夜,四下静谧,云藻宫亦是格外安静。可就在此时,元轩寝殿里的油灯亮了起如豆的灯火,那灯火闪了闪只闻呯得一声暗了下去,想来落了地,没消片刻只见呼得一下子火苗窜得老高,一时间,火势疯长,不多时便吞噬了长明殿。云藻宫小内监起夜瞧见这一幕,唬得连滚带爬跑出云藻宫。 “走水了,走水了,长明殿走水了……” 禁军闻讯紧急调拨数十辆水龙,在长明殿外一字排开轮番抽水,怎奈火势太大,一时间竟灭不了那火。 “师父,长明殿地底下埋着几十坛子酒,地皮子都被炸翻了,人根本进不去。”石头擦着脸上的汗珠子朝尹大监请示。 “进不去也得进,那位可是王长子!” 石头一颠一跛地出了紫宸殿,他身上的衣衫尽湿,一只脚也崴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尹大监在紫宸殿外焦急地踱来踱去,他不敢惊动聂王君,可又担心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东方已见微明,云藻宫仍是火光冲天。说也奇怪,聂王君平日睡眠浅得很,昨夜却睡得得沉。火势伴着风势愈烧愈大,几乎映红了王城半个上空,再也不能等了,尹大监咬牙推开殿门,蹑手蹑脚行至帐外。 “王君,王君。”他连唤了两声,方颤抖着手撩起幔帐。 聂王君猛得睁开眼,见是尹大监,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但他还是起身下了榻,张开手臂任由侍衣内监服侍他穿上中衣,再穿上朝服。倏然间,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传来。 “怎么回事?”聂王君问。 “启禀王君,夜里长明殿走水,引爆了殿中窖藏的酒水……”尹大监双膝一曲跪在聂王君脚边哽咽着道。 “轩儿现在何处?”聂王君说着疾步走出紫宸殿,朝云藻宫方向张望。 “除守宫门的两名小内监,其他人尽数未出……”尹大监跟在聂王君身后陪着小心道。 隔着重重宫殿,瞧得并不真切,然而远远传来的嘈杂呼喝之声,夹杂着阵阵焦糊的恶臭,可以想象云藻宫是什么样的场景,聂王君只觉喘不上气来,跌坐玉阶之上。 “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场火烧了两天两夜,整个长明殿化为灰烬,临近的几处殿宇亦受到了或轻或重地牵连,良嫔当年住的主殿更是惨不忍视。 聂王君撑了两日,实在挡不住疲乏睡了过去,醒来时,殿内仅留了一盏烛火。隔着帐幔,他盯着摇曳的烛火心中说不出的伤感。对于元轩,他并未花心思教养过,直至如今他长成温温和和的模样,他才觉得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合上眼帘,他恍惚听到元轩唤他父君。每每元轩见他嘴角总是挂着浅浅地笑意,与他既不疏离,也不亲近,思及此,他愈发觉得愧疚。 “父君——” 这声音像极了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