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孟淮
直存了这样的心思,想来父亲之事,只是他们瓦解王君势力的一步棋。 咳咳咳—— 孟淮急剧地咳着,瘦骨嶙峋的双肩随着咳嗽而急剧地抖动着。小苏冷眼瞧着,此番他并不像佯装。孟淮坏事做尽,已是油尽灯枯之势。 “爷爷……”孟挽晴哭道。 孟淮大口喘息了会儿,又道:“爷爷何尝不知到你的心思,你姑母不也三番五次的求王君赐婚,可是最后呢!孩子,记住了,只有骨肉至亲才会真心疼你……” “爷爷……”孟挽晴膝行至孟淮的脚边,拉住他苍老的大手,“爷爷,非要如此吗?” “嗯……爷爷累得了……你去罢!” 孟淮哆嗦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颤抖着从瓶中倒出一粒金灿灿的药丸缓缓送入口中。 孟挽晴慌得捧来的茶水,送至他唇边。 那粒药丸,小苏看得真切,是宫中秘制提气养身的大罗金丹。精神不济时服下一颗立刻会容光焕发。但若服用过量,必会血液逆流,造成心力衰竭之势。 孟淮饮了两口茶水,又缓了会儿道:“你今夜说得那些混帐话,爷爷只当没有听见,只你莫要再与人提及……爷爷老了,死不足惜,可你和骁儿还年轻……咳咳……” 孟淮瘦得厉害,形容枯槁的双手重重地按在孟挽晴削瘦的肩上:“孩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要明白!晴儿,你答应爷爷……咳咳……咳咳……” 孟挽晴抽抽噎噎的,良久,方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孟挽晴跪在孟淮脚边,嘤嘤哭了好一阵子,见他并无松口之意,知是无望,便起身出了门去。 屋里的灯光在她掩门之时暗了下去,孟挽晴立在门外怔了怔,片刻掩面小跑了出去…… 小苏藏身横梁之上,唯恐惊动他二人,待孟挽晴渐行渐远,院内外没有半点动静方敢现身。 屋中可闻脱衣的窸窣声,而后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小苏紧握剑柄,恨恨想道:若孟淮知晓今夜有人来袭,往后再想入孟府怕就难了。左右权衡之后,她轻轻挑开了屋门,闪身孟淮床前。 “谁?” 孟淮惊呼一声,从榻上坐了起来。 “林韵竹,你不认得了?” “……你,你不是死了。” “我是死了,被你害死了!”小苏死死盯着孟淮,用阴森森口气道。 “不,不……那一掌不至与……”孟淮仿佛陷入往事之中,又仿佛失了魂魄。 “果真是你!” 小苏的心痛到极点,下意识地扼住孟淮的脖子。 她要报仇! 她要杀了他! 孟淮挣扎了两下,自知挣脱不了,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笑。 他在挑畔自己,他不怕死? 孟淮终需一死,方不负父母,不负王君,但若留下他杀的痕迹,孟贵妃和孟氏定不会轻易妥协。 刹那间,小苏清醒了,转而捏住孟淮的双腮,右手迅速从他枕下摸出瓷瓶,将那瓶口对准孟淮口中,一骨脑倒入剩余的药丸。 孟淮噎得直翻白眼儿,小苏屈指成勾抓住他的胸衣,将他从床榻上半提起,朝他后心就是一掌。 只听咕哝一声,片刻孟淮软了下去。 小苏松了手,孟淮一双乌浊的眼瞪着窗外,口中呜呜有声——他在唤窗外之人。小苏一面提防那人回来,一面替孟淮盖上锦被,又替他掖好被角,尔后退至暗处。 不多时就见孟淮双眼凸起,面部痛苦地扭曲着,双手拼命撕扯胸衣…… 这种药会使人心力衰竭,而不会立即致死。她之所以给孟淮喂食大罗金丹,就是听他咳时嗓中有痰,笃定他老年丧子悲伤过度,身体虚空。 挣扎,扑腾,断断续续的喘息之声,一浪一浪的冲撞小苏的耳膜,只见她光洁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那攥握软剑颤抖的双手,透着不安与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死寂死寂的,充斥着屎尿的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