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的甜糕
小苏出凤梧宫,已近黄昏。 这个时辰,宫中大都在用晚膳,故尔宫道上空荡荡的。即便偶尔瞧见一两个人,那也是奉了主子之命步履匆匆的宫人。他们在离小苏十步之遥驻足、垂首,待小苏走近,朝她行了礼,尔后又匆匆地离去。 他们并不认得小苏,只通过她的衣衫猜测出她并非宫人,在他们简单的认知里,在宫里的不是宫人,那便是主子,所以,他们朝她行礼。但小苏简素的衣衫,还不足以让他们猜测出她的身份 小苏步伐依旧不紧不慢,并不会因他们行礼而停留。他们行他们的礼,她走她的路,看似有交集,实则没有半点交集。小苏甚至连他们的模样都没有看清,她不需要看清他们,也不需要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就像他们不需要她的身份是一样的道理。 紧抿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或许自己从未属于过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油然而生。 极目望去,血红的残阳倔犟地挂在遥远的西边的宫墙上,迟迟不肯沉下去。 望着那残阳,她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聂王君未准她出宫回镇南王府的请求,郡主府一时又难已建成,她仍要客居宫中——这是她不情愿的。 过了年,她便满十八岁。在宫里,王子这个年纪都应开府娶亲,她一个外姓郡主,继续这样客居宫中,多有不便。她倒希望新府早日建成,好搬出宫去。 就在不久前,她借口回蘅芜苑,婉拒了紫霜王后让她留宿凤梧宫的建议。思量再三,她决定先回蘅芜苑。 蘅芜苑,十几名工匠正紧锣密鼓的将原先通往紫宸殿的拱门用石块、泥浆封上,听说他们还准备在与西角门相对的东侧,重新开一洞主门。 改建后,蘅芜苑便成了临近太极宫,又独立于太极宫之外的院子。当小苏见到这一幕,顿时明白聂王君压根儿就没打算让她回镇南王府。 小苏回到苑中,香怜、玉惜二人倒是欢天喜地侍奉。玉萧虽已安顿下来,见她不大精神,又陪着说了会话。 掌灯时分,苑中还是嘈杂一片,吵得小苏心烦意乱。 “宝柱,你可知他们要做到几时?”。 宝柱正捧着油罐往灯盏里加灯油,闻声小心翼翼地搂紧油罐,才朝小苏笑着解释:“满满当当的一罐,洒了可就麻烦了。” “他们这是要做到几时?” 小苏愈发心烦,可宝柱没有错,那些工匠也没有错,她朝谁发脾气都不妥。 “腊八节肯定完工了。”宝柱不知小苏缘何不悦,顿了顿又补充道,“尹大监说腊八节那天,王君要来咱们苑子赏梅,因而还得多留出两日打扫——因尔工匠们才日夜加紧赶工。” 看得出宝柱说这话时欢喜得很,眉稍都泛着笑。小苏不想扫他的兴,点了点头。 竹林前,几株新梅正值含苞,衬着翠竹的碧色,也算悦目。原先此处仅一石径,想来是她去南境之后移载的。可怎么看,这几株新梅,既没有御园中梅花开得旺盛,也没有梅园中老梅的韵态。 “那么多园子,为何偏来此处?就只为这几株新梅?”小苏沉默片刻道。 “这哪儿是来瞧这几株梅花的,还不是王君爱重郡主!要是换作别的公主,还不知要花多少思布置,您倒好,还不大稀罕似的。” “你这丫头,口齿何时变得这般伶俐?” 小苏诧异玉惜的变化,盯着她笑问。 “伶俐总好过闷葫芦……”玉惜轻声嘟囔了句,转而又道,“郡主莫说旁的,只管说玉惜说错了么?咱寄人篱下,可不更得花多些心思!” 小苏心中咯噔一下:“这几年……你,你们过得不好?!” “做奴才,哪有不吃苦头的。”宝柱笑了笑,“咱怎么也是半个太极宫的,他们也不能过份不是?” 小苏朝玉惜呶了呶嘴问宝柱:“那,她……” “郡主不在,香怜管着苑子,总得稳重些才让人挑不出毛病,玉惜可不就得唱了黑脸……” 宝柱还要解释,瞥见玉惜朝他使眼色,便住了口。 宝柱不说,小苏也无法。她已猜到七七八八,又见玉惜进了内间,索性不再问。 “今日初三,那工匠们岂不是只有三日的工夫?” “的确只有三日的工夫——封原来那道门倒是不难。今夜抹了泥,待明春天气好时,再酌情补上一两次便可。只东侧正门,用的是拆下来的旧物,眼看着就要过年,总也得刷上两道漆。这又抹泥,又刷漆的,一时之间干不了,就不能行下一道工序。” 宝柱咽了口吐沫,又道:“也真难为那些匠人,这大冬天的,熬夜不说,还得日夜生火烤泥好的新墙。泥墙倒是不大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