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你周全
寅时未到,小苏纵马当先,紧随其后的是从御林军中抽调的一百精兵。她来到城外,先见了各部将领,又在军前说了些勉励的话,众军便收了营帐开拔。 从始至终,路遥全程冷着脸,半步不离。 行不过二里路,一兵士领着玉萧纵马而来。 众将本拥簇小苏左右,见她极热络的招呼玉萧,均放缓脚程,有意空出位置让其。 独独路遥未动,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未曾有。在他的信念中,玉萧是敌非友,他自信能在她未出手之际将其毙命;若是友非敌,那与他何干! 玉萧感激且腼腆地朝众将颔首,尔后调转马首紧挨着小苏,同时朝路遥呶了呶嘴,问小苏:“他是哪个?” 小苏很不情愿地答道:“护卫,我的护卫,路遥。” “护卫……” 玉萧望了眼小苏,目光中透着难意置信。 眼前的小苏,三千青丝高高束起,眉未描,唇未抹,打扮得极其简素。此刻,她身着银甲,腰悬长剑,昂首骑坐在俊马之上,身侧诸将拥护,身后帅旗振振,何其得意气风发。 目光自然而然地越过小苏又落向路遥。路遥一身玄衣,面色若冰,骑坐的黑色骏马与小苏仅差一个马首,这样的距离,既保全小苏主帅之尊,又能近身护卫。 仅从此看,他确实是护卫,只不知身手如何? 至此,有些话已经不需问出口。诸将,及小苏身后振振作响的帅旗,遥不见尾的队伍,无一不告诉玉萧:眼前的小苏,已非那个与她一起林间嬉闹的小丫头。 抬眸间正好瞧见小苏微微侧着脸,她正与迎面而来的将领说着什么,那将领神色凝重,不时颔首。 小苏说话时,脸上洋溢着果决与自信,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小苏,玉萧想。 “萧儿。” 听到小苏唤她,玉萧唔了声,喝马往前凑近了些,那将领已然绝尘离去,想来,是去执行小苏的命令。 初入王城,玉萧觉得处处新鲜,她紧挨着小苏,将镇南王府中的情形一一说与小苏。 南境路途遥远,每日行程却不足一百二十里。小苏心焦,却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她命亲兵寻来曾往南境的兵将,又拿出行军图,在车辇中摆开,向老兵们请教南境内外地貌民风。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故而这一路上,小苏不是向兵将们请教,就是与将领们讨论哪些战术更为适合。 初时,众将见她为女子,又生得年幼娇美,大多面子上应付应付,并不待见,然而她待他们始终礼遇有加。后众将见她行事有度,见解独特,倒渐渐欣赏起来。 小苏治军严明,常常遇事雷厉手段,不假辞色。平日与人请教讨论,不论对方身份,皆是态度谦和,言词恳切。 某日,不知谁说了句,小苏郡主有其父遗风,传着传着,倒成了小苏郡主是镇南王转世。 玉萧将这传闻告诉她,她先是一愣,随即不在意地笑了笑:“随他们去吧!” 不随他们去,又能如何?小苏暗暗苦笑。 若辟了这谣传,那么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便会大打折扣。若不辟这谣传,岂不是说爹爹自她出世时,便不在人世了;或者说她的生是由爹爹的死换来了。虽然师尊也说过,爹爹多半不在人世,但她至今仍不想相信。 小苏强压着心中的痛楚,让玉萧不要理会那些谣传,胸中的郁结之气却难以舒散。 当晚,安营之后。她立于帐外,仰望满天星斗,蓦然生出出去走走的念头。 这几日,她端得十分辛苦,倒非她以假面示人,而是女子领兵,本就不被看好,何况她是以父之名领的兵,恐辱了父亲威名,让人小瞧镇南王府。 “这里闷得很,我出去走走。” 小苏身畔空无一人,她仿佛在与空气说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连日行军,玉萧已经睡下,小苏没有惊动她,快步出了营区。 苍穹如幕,笼罩四野,偶尔可见几株歪脖子树,再无其他醒目之物。 小苏在一处土坡上站定,月光如水,她的琉璃似的眸子盛满悲伤。 在她身后,路遥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不知为何,看到她滑落眼角的晶莹,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攥得愈发紧,他自己似乎也发觉了,掩饰般换了只手握住玄铁,却依旧如此。 “路遥,你想你爹娘吗?” “不,不想。”他结巴着答道。 今日的玄铁不知怎的,格外硌手。 “属,属下是弃儿,没,没见过他们……不,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