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苑
子夜,不安份的夜风挤过窗隙荡向缦帐,缦帐是轻纱所制,薄而轻,忽得被荡开一角。 透过这一角可见小苏侧卧榻上,表情并不是熟睡的安然,而是痛苦的扭曲着。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 梦中,聂王君面目狰狞,手上握着一条婴儿胳膊粗细的荆条,满是尖刺的荆条泛着刺鼻的血腥味,裹挟着劲风如厉鬼咆哮而来,抽向小苏单薄的身子。 “疼!” 她嘤咛一声,蜷缩起身子。 聂王君并没有因此停下手上的动作,一下,两下,三下……一次比一次更加狠厉。 “不要……求你不要……” 小苏苦苦哀求着,身上的衣衫已经不辨颜色,其上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血痕宛若一朵朵绽开的彼岸花,妖冶凄绝,让人望而垂泪。 恍惚间,她看到紫霜王后与太子元辰说着什么,她想大声呼救,可嗓子眼被堵得死死的,任她怎么喊也发出一丝声音。 只一瞬,她又看到孟贵妃携着碧瑶,两人笑嘻嘻地走来,就像在看戏台上的小丑一样轻蔑地看着她。 噬心的疼痛几乎让她晕厥,泪水滑过毫无血色的脸庞,她痛苦地闭上双眸,心中只盼着早点解脱,不想荆条扯着风声劈面而来。 她惊呼一声坐了起来,须臾,嘴角漾起一丝苦笑。她知道那是梦,然而梦魇中的恐惧久久不能褪去,疲惫地瘫靠在迎枕上,略带不安的眼神地四下张望着。 眼前,不管是她所处之处,还是珠帘之外,皆笼罩在无尽的暗夜中,手颤抖着撩起缦帐用银钩固定,尔后坐回原处。 她并没下榻的打算,只单纯的认为少了那层缦纱,或许就能看得真切了。 不多时,临窗的矮榻、琴案,东墙的长几、绿植轮廓依稀可辨,目光仔仔细细扫过每个角落,随后望向珠帘,珠帘之后黑黝黝的一片,香怜仿佛被吞噬其间。 无助的目光落及朦朦的窗纱,透过窗纱隐约可见下弦月尚隐在枝梢之后。 卯时还未到,离天明还早得很。 睡,肯定是睡不着了,她不忍心唤醒香怜,随手将锦衾推至一旁,盘膝默颂了一遍心法口决,又照着口诀运息两个周天,心神渐觉安宁。 三岁,她便背下这套七阶的内功心法,四岁开始修习。然而每每觉得气息饱胀,有破阶之势时,便有一股更加强劲的气脉从体内四下涌出,不断加以阻挠,使其不得聚。 修习数载未过三阶,让小苏十分苦恼,她清楚就是这股气脉阻挡了自己进阶。那么,要想进四阶,必然要知道这股气脉从何而来,又怎会在体内散而不聚,才有可能寻找到驾驭之法。 “郡主……该起了……” 耳边响起香怜轻柔的声音,不一会儿,她听到香怜进了来,便收了气息。 香怜捧着衣衫走近,见她盘膝坐在床榻上。 偶尔,小苏也会早起,但大多数时候,还得香怜三催四请。故而,香怜判断她睡得并不好:“郡主是怕睡过头,起迟了?” 小苏摇首,任由香怜替她更衣。须臾,大玉、小玉也相跟着送来热水等物。洗漱之后,她胡乱用了两口早膳。 聂王君让她往永乐殿学习,她不敢耽搁,顶着稀疏的星辰疾行至紫宸殿。 星光下,紫宸殿殿门紧合,两名守夜内监拢着双手靠在廊柱上正打着嗑睡,她没有惊动他们,转身望向身后雄伟而肃穆的正殿,正殿为议事殿,其飞翘的檐角一层叠着一层,如重重巨大的黑影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不喜这种感觉,迅速收回目光望向脚下。脚下,上好白玉铺造的地面上闪耀着温润的光泽。她立在这白玉地面,深吸了口凉湿的空气,空气中晨露的清新让她压仰的心脏立刻鲜活起来。 紫宸殿前,那两名内侍偎靠着柱子,头几乎垂到胸口。 目光掠过他们望向天际。遥远的东方隐隐可见一抹鱼肚白,那抹鱼肚白一点一点地侵噬着深邃的苍穹,墨色的苍穹如同褪了色,泛着蓝与灰交织的颜色,四周宫殿的轮廓渐渐明朗。 小苏紧抿的嘴角轻轻扬起,凤梧宫以凤为祥瑞,不管是金凤、玉凤、彩凤,皆或翱翔,或栖息,或涅槃,形态各异。 太极宫乃王权的中心,为祥瑞的龙必然也是姿态迥然。 放目紫宸殿,其殿顶上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金龙,龙首高昂,四爪苍劲,腾空欲飞。顺其往下,乌木浮窗上盘着的团龙,圆目怒睁,张牙舞爪;玉石堆砌的墙壁上,刻着凸起的戏珠青龙;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两侧的玉栏上雕刻着还是栩栩如生的龙…… 各处的龙,与那宫殿上的金龙遥遥相对,极其震憾。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