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筝
永远如此时这样肆意畅快…… 金鱼飞上高空,她将线轱辘递还给云修:“本郡主先去歇歇,你们只管放风筝,放得最高的那个,大王子有赏!” 说罢,她向他跑来,身上的纱衣随风飘动,简直就是个贪恋人间的仙子。他温柔地看着她,待她近了,才柔柔一笑:“你什么时候学会拿旁人做人情了?” “元轩哥哥可是小苏亲近之人,怎会是旁人?” 见她一本正经,满脸严肃,元轩愣住了,细品之后,又有几分窃喜:“你惯会偷懒……也罢,便陪我坐坐!” “那是自然……” 扬在脸上的笑直及眼底,她就知道,他拿自己没有法子,抽出袖中的锦帕,铺在元轩的脚边,嫌弃地拢了拢耳边散落的碎发,随即坐下,自然而然地靠在他的膝上。 随性不做作的动作,惹得元轩一阵轻笑。 她闻声扭首,问道:“笑什么呢?” 元轩指着她凌乱的青丝说:“发髻散了……” 闻言,小苏的脸顿如熟透的虾子,“嗯”了声,扭首急唤香怜。然而,香怜并未听到。 元轩了然一笑,白晳的指头无比灵巧地解开她乱了的发髻。 感受到他轻而柔的动作,红潮未减的小脸更加滚烫:“元轩哥哥,不妥……” “嗯?”元轩以手作梳轻轻地梳理着发丝,“小苏是要自己束发?” 迟疑了一瞬,小苏嗫嚅着说:“还,还是有劳元轩哥哥……” 就知道你不会。元轩轻笑,不经意间目光滑过她白玉般修长光洁的颈脖,手上的动作不觉一滞,脸上一抹桃红顿时晕染开来。 感到身后之人的异常,小苏忐忑唤道:“元轩哥哥”。 “无事……莫动……一会儿便好……” 元轩极快地移开目光,手颤抖着将珠簪重新插入她的发间,掩饰似的解释:“忽尔想起幼时,母嫔最爱在此处放风筝。” “良嫔娘娘?”小苏第一次听他提及良嫔。 “那时候,我还小,不明白母嫔为何总是在此一坐便是一整日……”元轩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那一双眉头紧锁,就如那一日他们在宫道初遇时,整个人透着落寞与忧伤。 他轻柔的声音中透着沙哑:“那时父君初登大宝,封后之后,又封了一名贵妃,两位嫔妃。我母亲良嫔,就是在此处放风筝得了父君青睐……母嫔初次侍寝便有了身孕,再之后生下了我,独住云藻宫……小时候,我也爱笑,爱闹,淘气得很。直到有一日,我自太学归来,发现母亲不停地呕血,我哭着求父君……” 说到此处,元轩双目猩红,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小苏不由得握住他冰冷的手,眼眸亦是含泪:“元轩哥哥……” 良久,元轩止住了哽咽,一双唇瓣白得几近透明:“她一直昏迷着。没有人告诉我,她是怎么了;也没有人告诉我,她什么时候会醒。每日自太学归来,我都守在她的榻边,我好希望她能醒来,能陪我再放一次风筝……” 湛蓝的天空下,金黄的琉璃瓦重檐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小苏半垂着眼帘,克制着不让泪水溢出眼眶:“小苏也想娘亲……还想哥哥……” “小苏。” 两行清泪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小苏迅速拭去,朝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小苏有王后姨母,有太子哥哥,现在又有了元轩哥哥,好得很!” 元轩见她如此,生出几分愧疚,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是,小苏有王后姨母,有太子哥哥,还有元轩哥哥……” 日头暖洋洋的,远处的草地上,偶尔传来香怜、云修的说笑声。 “那元轩哥哥的腿……” 小苏的声音极低,元轩仍听的真切,亦或她不问,他也会说下去:“母亲走后,我病倒了……后来,病是治好,腿却不能动了。寻遍宫内外的名医,皆是说伤心过度,血淤不畅……” “那你有没有想过……” “母嫔不在了,腿好与不好也不重要了。”元轩凄然一笑:“自那以后,父君仿佛忆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倒是对我上心了些……母嫔走了十载,他也没有安置过其他妃嫔来云藻宫,我还能怎样?” 小苏愕然,亲眼目睹自己的娘亲离世,又独自在这地方生活了十载,思念了十载,那是怎样的无助,怎样的痛苦?即便是她最想娘亲和哥哥的时候,也无法与之相较。 “时至今日,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若无腿疾,我能否活到今日也难说;即便有幸长成,说不定早就被遣至蛮荒之地,了此残生;若那样,怕不能遇见小苏了,更不会有今日之约……如此一想,元轩倒是觉得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