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筝
转眼过了七八日。 这七八日,尹大监奉命来蘅芜苑两次,聂王君本人并不曾亲至,也不曾催促小苏入学,这让她悠闲了不少。 这一日用了早膳,小苏捧着铜镜坐在门口,香怜执着木梳替她梳理快及腰的青丝。只见香怜曲起小指左右各勾起一缕发丝,扭转数圈后绕过半挽的圆髻,再斜插了一支蝴蝶珍珠簪固定,又在其下点缀了两三颗绿豆大小的冬珠。香怜手巧,总能梳出简单而不失精致的发式,往往再配上或是简素,或明丽的衣衫,更显小苏气质不同。 装点好发髻,香怜又将小苏散落脑后的青丝涂上桂花香脂,梳理的顺了,齐齐整整地披于肩上。 小苏不喜欢繁复的妆束,对这样的发式十分满意。她揽着铜镜,左右端祥了片刻,又细细瞧了瞧脸上的伤痕,尔后欣喜地说道:“也不知是元轩哥哥的碧玉膏功效好,还是御医的医术了得?这疤痕若不细瞧,倒不太真切了。” 香怜亦是欢喜:“是哪个都不打紧,只要郡主的脸上不留下印迹,便是好的。不过……郡主还是得说大王子的碧玉膏好。” “为何?” “这样说,大王子定是高兴。大王子一高兴,不就会给您做各种吃食了?!” “你这是拐着弯说我嘴馋呢!近日,我瞧你越发的胆大了,”小苏扭首笑道,“也幸好你是我这里的掌事,要是在旁的宫,主子不打你板子才怪!” 暖洋洋的晨光下,珠簪上蝴蝶的双翼随着小苏的动作微微颤动着,仿佛活了一般,与那莹莹生辉的冬珠遥相呼应,衬得她肌肤若瓷,尤其是那双乌亮的眸子,透着几分娇嗔,几分灵动。 “还不是郡主疼奴婢……不然,奴婢可不敢这般说话?” 香怜笑说着拿过小苏手中的铜镜,将它一并收入妆奁。 “这倒成我的错了?!”小苏说。 两人正说笑间,小玉笑吟吟地进了来,朝小苏福了福。 小玉鲜少这般喜笑,二人相视了一眼,同时打趣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小玉竟也未恼,喜气洋洋地说:“云修来了。他说,云藻宫后面的草皮绿了,大王子请郡主去放风筝呢!” 香怜心中暗喜,不待小苏说话,接过话道:“郡主困了这些日子,也该出去透透气了。别的地方,我是不放心的,大王子那儿倒是放心得很!” 小苏未置可否,朝小玉说: “你瞧瞧,香怜这絮絮叨叼的劲儿快要比得上宫里的嬷嬷们了。” “香怜姐姐也是心疼郡主呢!”小玉抿嘴笑道,“那奴婢去让云修等一会儿!” 小苏颔首,转而朝香怜道:“这苑子里的人,都被长明殿的吃食收服了。” 香怜轻笑:“郡主待他们极好,大王子又待郡主是极好的,他们便希望郡主与大王子这般好下去……奴婢也想着,郡主好孬也莫再想过往了,过好眼下才是正经的……” 满苑子的人,只香怜与小苏来自凤梧宫且自小相伴,最是懂她的。若大玉、小玉说这番话,可说是在为主子打算,但从香怜口中说出,着实让小苏猜不透她的意思。 小苏望着香怜竟犹豫起来:香怜是否知道太子哥哥夜探蘅芜苑……若不知,是否要同她说呢?思忖间,一声“香怜”脱口而出,唬得她自己一愣。 香怜将缀了玉珠的丝绦系在小苏的束腰上,听她唤自己,轻应了声,又绕至其身后替她捋平衣摆,转身吩咐大玉拿件素色斗篷。 大玉没有动,而是朝小苏呶了呶嘴。 香怜这才发现小苏呆立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纳闷,道:“郡主方才唤香怜,是有事吩咐?” 小苏恍若初醒:“没,没什么……”见香怜抖开斗篷,道,“天气晴好,不需此物。”言毕,匆匆而出。 香怜一头雾水,茫然的与大玉相视一眼,大玉摇首,同时接过斗篷,并催促她跟上小苏。 角门外,云修套了一驾不起眼的乌篷小车候着,见两人相跟着走来,立即跳下车行了礼。 小苏甚觉奇怪:“这车驾,倒不像元轩哥哥的。” 云修一面撩起半旧的蓝底子花布帘子,一面回道:“原是大王子乳母的……她老人家归了家,大王子便把车驾讨下了。说,这般在宫里行走方便些……”他看了眼小苏,有些为难地说,“郡主莫要见怪,先委屈会儿,主子他……” 小苏微微一颔首,提起衣摆便上了车,香怜亦跟着上了车。见她二人坐稳当了,云修方放下帘子,吆喝着马儿上了路。 元轩身为王长子,却不得宠,又无母族庇佑,在宫中自然艰难,小苏明白他如此是不想引人侧目。她想着元轩的处境,话反倒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