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会在此处
紫宸殿,聂王君一面批阅奏折,一面听尹大监回着话,他刀刻般刚毅的脸上眉头舒展,可见近日并无甚大事,但也非全是微末之事,譬如眼前这道——皖中筹建书院的折子。 大齐历来重文,地方建书院也非罕事,但那花得可是皖中两年上交国库的税赋额。从内心来讲,聂王君更希望建的是武院,而非书院,不过他还是用朱笔在折子上批复“本君甚慰,准”五字。 他之所以这样批复,一是不想打击地方官的工作积极性,二是今日统共就没几本折子,要是不留点痕迹,岂不显得偷懒似的。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君王,绝不能给臣工做负面的榜样。 合上折子,聂王君极快地扫了一眼絮絮叨叨的尹大监,似有些不耐烦,但他没有制止尹大监说下去,他需要了解各宫的情况,再作出一定的判断。 尹大监,这个服侍了两朝君王的内侍官,徒弟儿孙遍布王宫各个角落,犹如他的触角,替他探知鲜为人知的隐晦之事。 最终这些隐晦之事,尹大监会在恰当的时候反馈给作为主子的他,就如眼下。偶尔,聂王君也会想,倘若连尹大监也有异心,自己又该如何?!值得庆幸的是尹大监一直忠心耿耿,因此他的那个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 忽地,聂王君搁下朱笔,眯着眼望向尹大监:“你说,是元慎送的小苏?” “是,”尹大监答道,“三王子与五王子一同送的小苏郡主。” “元贞的性子,与小苏处得来不奇怪,元慎何时与她也走得这般近了?” 聂王君沉吟片刻,说:“去蘅芜苑!” 幽暗的竹林间,尹大监提着宫灯引路,聂王君嫌碍事撇过他,阔步而行,好在月明星璨,林间石径倒也可辨。 眼见着就要走出竹林,聂王君陡然驻足,唬得尹大监差点儿惊掉了手上的宫灯。他暗中蓄力与掌,同时压低嗓音唤了声:“王君……” “噤声!”聂王君低声斥道。 尹大监反应倒快,迅速用宽袖掩了宫灯,主仆二人所立之处顿时暗了下来。若非有心,真看不出林间有人。 不远处,小苏的寓所厅门大开,明亮的灯光倾泻而出。一人提着宫灯走了出来,紧接着,一名内侍推着轮车出了厅堂,轮车上坐着一少年,虽看不清其面容,但那轮车已显露了他的身份。 元轩,他怎会在此处? 小苏数入长明殿,聂王君并非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罢了。然而如此暗夜,他的王长子不在长明殿却出现在此处,让他不得不重新思量。 冷眼看着长子出了角门,他方慢悠悠地出了竹林,缓步上了石桥。 待他走下石桥,那名挑灯内侍正好折返回来。内侍瞧见聂王君,神色慌乱中透着恐惧,以至与宫灯未放便跪伏叩拜并尖声高唱:“恭迎王君——”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在这静寂的夜晚格外刺耳。 果然,香怜闻声领着大玉、小玉迎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 聂王君意味深长地扫了内侍一眼,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不急不徐步向厅堂,他对他们的小伎俩根本不屑一顾。 内室,小苏挣扎着坐了起来,见聂王君走来,正要下榻行礼。 聂王君制止了她:“罢了,你还是好生躺着。” “谢王君姨丈。” 小苏口中应着,却是不敢真躺下去,半坐半倚地靠在迎枕上。 香怜送上杌子,聂王君坐了下去,他见小苏精神尚可,立刻板着脸训道:“打个马球都能摔下马,可见你平时是多么的懈怠疏懒!看来,本君对你还是太仁慈了!” 小苏微微一愣,说:“是小苏无用……” 聂王君冷哼了声:“此刻看来,你确实无用!” 闻言,委屈与不忿齐齐涌上眼眸,她倔犟地咬着下唇强忍着。 哭,无济与事。那么,向王君姨丈坦言自己的猜测?话到嘴边,小苏犹豫了:推测之言,王君姨丈会信吗?若他不信,自己又将如何收场?自己在此处,连个庇佑的人都没有,千万不能恣意妄为! 打定主意,她迅速垂下眼帘,掩下眸中的不甘。也真是难为她这般年纪,便要学会审时度势。 从不忿到纠结再到沉默,小苏每一丝表情,聂王君都看得真切,但他并未不作声,他在等,等着看她是否真能沉得住气。 聂王君唬着脸,蘅芜苑上下连大气都不敢出,气氛一度凝固,让人窒息。 尹大监到底是常伴聂王君左右的老人,硬着头皮笑说:“小苏郡主也是勤勉的,日日卯时起,练功温课到子时方歇……” 聂王君冷笑:“本君幼时,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