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长明殿
细细地抿,再慢慢地品吗?!她,怎么一张口全饮了?看她鬓边发丝凌乱,鼻尖汗珠密布――此处离蘅芜苑甚远——她必是赶了许久的路,渴得很了! 元轩收了目光,又贴心地替她斟了浅浅的一盏茶水。 还要喝?! 罢了,罢了,不就是茶嘛!喝就是了,反正也挺好喝的! 苏雪儿不愧将门之后,连饮茶的气势都是豪情万丈。末了,她还不忘伸出丁香舌飞快地掠过唇角舔尽茶渍。 这一细微的动作落入元轩眼中,心中万分同情:若是还在凤梧宫,出门必是车驾奴仆侍侯,怎会渴到如此。 元轩心中暗暗摇首,纤长的指头又一次握上白瓷壶。这一次,他替她斟了满满一盏,并温柔地叮嘱:“慢些饮。” “还要喝!” 雪儿从石凳上腾地立起来,瞪着小鹿般无辜的眸子,“你这是哪里的习俗——听说过敬酒三盏的,还没听说过敬茶三碗的?!” “你,难道不是渴得很了?”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元轩问。 香怜见她忘了用敬语,心中焦急,方才主子饮茶未用衣袖掩唇,还舔唇角,已是十分不雅,此时又未用敬语,这要传出去,主子还如何见人?! 心中一急,脱口唤道:“郡主……” “嗯。” 雪儿转首瞥见香怜满脸纠结,忽地想起此来的目的,捧起茶盏就是一通狂饮。 “喝,喝完了……”雪儿连连打了两个饱隔,说。 郡主哪里还有半分姑娘家的矜持端庄,香怜不忍再看。 元轩的目光轻快地掠过表情复杂的香怜,转而看向雪儿,刚好瞧见她十分委屈的表情,叹息着摇首:“坐罢!” “哦!”缓缓地坐下,见元轩盯着她手上的茶盏若有所思,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再喝,消息没打探到自己恐怕就腹胀而亡。眼波一转,她谄媚地笑了笑:“这个茶盏挺,挺特别的……呵呵……挺特别……” 至此,元轩算是明白了,扯了扯嘴角:“小苏若是喜欢,送你便是!” “嗯嗯”雪儿应声连连颔首,“恭敬不如从命,恭敬不如从命……” 元轩心中好笑,脸上依旧云淡风清。他捋了捋宽袖,说:“小苏也不用担忧,不过是后宫出了些许事,前朝后宫关系错综复杂,故尔父君母后都腾不出手来照应小苏……小苏也不用问是何事,这非你我能知道的。元轩认为,以父君的手段,想来不是什么大事。”元轩看着雪儿,不紧不慢地说。 雪儿耐着性子听完,紧张的神情松驰下来,朝元轩感激一笑:“小苏也是这般猜测……” 云轩未语,轻笑着颌首。 咦!他是说了很多,但好像什么也没说,可我好像暴露了来此的目的!香怜说,不能让他知道我们是来打听消息的……罢了,事已至此,只要王后姨母和太子哥哥无事便好! 眉头蹙起,又松开,堆起满脸笑容,说:“其实,小苏是来向大王子——不,元轩哥哥借书……借书的……” 元轩手上一顿,听她这般嘴硬,也不忍心拆穿她,顺着她的话问道:“小苏喜欢什么样的书?” “兵法,游记,什么都可以!” 女子爱兵法却是少见。元轩心中稀奇,仍浅笑着说:“小苏看起来不足十岁,书读得倒广泛——一会儿,我给你找几本便是……” “谢谢元轩哥哥——” 雪儿甜甜一笑,明亮的双眸皆是欢欣,总算是掩饰过去了。 她这一笑,元轩也随着笑了。 那唇边浅浅柔柔地笑意,怕是连他自己都未觉察。 “不如小苏给元轩哥哥舞剑,算是答谢,可好?” 元轩未置可否,她已经走向空旷处。他只好示意云修取剑,香怜已用丝绦替她扎上衣袖。 片刻,云修捧出剑匣,匣内是一柄尺长的短剑,雪儿舞正适合不过了。她笑吟吟地取出,随手挽出一朵剑花。 茵茵的草地上,雪儿舞着银剑,身若燕飞,时而一招游龙出涧,时而一招梨花带雨。一招快似一招,一式接着一式,招招式式,皆是美不胜收…… 梨树下,元轩的目光紧随着她的灵巧的身姿。 方才还是娇憨得不谙世事,此刻到是英姿飒飒,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就知道那日宫道上,她是故装娴静。 然而,这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转念又想,不管哪一个是真实的,只会让人觉得心疼。 元轩忽而失笑,小小年纪便如此,若再大一些,又会长成何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