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没有忘
娘亲不要我了! 想到此,幼小的心脏如浸在五味陈杂的液体中,酸涩苦辣咸,各种滋味参杂。白嫩的小手紧紧地握着锦褥的一角,贝齿咬住下唇,拼命地压仰着内心的悲伤。娘亲说过,在宫里不可以哭――之前哭,是因为突然看不到娘亲,失了分寸。现在,既已想起娘亲的交待,就不能再小孩子心性了。 可她似乎忘了,她不过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儿,吸了吸鼻子,将快要溢出的泪水逼回眼中,打量起殿内。 她猛然发现榻前坐了一名伟岸的中年男子。男子正看着她,但他又似乎又不在看她…… 他是谁? 难道是爹爹? 她想起王后姨母说过:娘亲去找爹爹了。那么,他应该就是爹爹了!从床榻上一跃而起,一头扎进男子的怀中,欣喜地喊了声“爹爹——” 聂王君本能伸出手搂住落入怀中的小女娃。在听到她唤他“爹爹”时,眸中多了一丝疑惑。稍一思索,便明白小女娃为何错将他认作爹爹,脸上不觉多了几分自责与怜爱。 “雪儿——”聂王君轻轻地揉拍着她的后心,极其为难地解释,“本君不是你爹爹。” “你不爹爹?王后姨母说,娘亲去找爹爹了……你怎么会不是爹爹?”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掉落下来。 “本君,是你师伯……姨丈,王君姨丈……”聂王君此刻如同一位慈善的父亲,温和而又不失耐心——他对他的儿女,从未有过这般,即使是太子幼时,也不曾。 “呃,雪儿放心……师伯,王君姨丈……很快会将你爹爹……和你娘亲……寻回来的……”他说到“王君姨丈”这个称谓,嘴瓢了一般,总觉得绕口。 当他一面皱眉轻声哄着无声落泪的雪儿,一面纠结是师伯还是姨丈更显亲切之时,紫霜王后款款地走了进来。 她看到王君怀中的可怜巴巴的小人儿,柔柔地唤了声“雪儿”。 “王后姨母——” 苏雪儿如见到亲人一般,挣脱聂王君的怀抱,扑向紫霜王后。 紫霜王后亲亲热热地抱起她,将她安置在妆镜前,替她解开凌乱的双髻重新挽好,又在髻上插了一支小小的珠花,才无比温柔地对她说:“雪儿,我们去用膳,好不好?” 小女娃犹豫了一瞬,隐下眸中的失落,无比乖巧地点了点头。 紫霜王后瞧着她隐忍的小模样心尖儿倏得一紧,好一会儿才牵起她的小手,说:“雪儿,等一下太子哥哥也来一起用膳哦!” “太子哥哥——” 雪儿想起了紫藤花下的俊美少年,“太子哥哥还没有请雪儿吃甜糕呢!” “甜糕?辰儿什么时候开始吃甜食了?”儿子自幼不喜甜食,紫霜王后最清楚不过了,挑眉看着身旁的小人儿一脸认真,咽下疑惑。 紫霜王后牵着雪儿出来,聂王君已坐在主位上,由红鸾、红罗服侍着净了手。 “元辰见过父君母后——” 太子已换作一身白色云锦绣着流云纹的常服,手上执着一个做工精巧的金丝楠木盒子,走了进来。 聂王君待儿子行过礼后,方抬手示意众人坐下吃饭。他对待这个儿子,一向严厉。 紫霜王后心里倒是暗暗欢喜。她本只让红鸾请来太子,让他陪一陪雪儿,没想到丈夫也赶了来。她记得,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还是上次她生辰时,算来已数月。 她安顿好雪儿,挽起衣袖,拿起桌上的玉碗,盛上金银丝鸭汤放至丈夫面前,“方才加了燕窝一起炖的——燕窝是上好血燕,最是益气补血,师兄……” 太子听得这一声“师兄”,心内讶异,他不动声色的用眼角的余光瞥过母后,这一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聂王君的眼睛。当下,轻咳了一声。 私下,紫霜王后与聂王君皆以师兄妹相称,但从未在人前这般。今日必是她心情起伏过大,一时失了分寸。 在“师兄”二字出口时,紫霜王后已觉不妥,立即改口道,“王君请尝尝……要是觉得尚可,就多用一些。” 说罢,她不慌不忙地替雪儿夹了根蜜渍乳瓜放至她的菜碟,“乳瓜酸甜,先食可开胃——辰儿也尝上一尝。”她又夹起一根,自自然然地送到太子面前。 “是!母后。”元辰恭恭敬敬地举起菜碟接过乳瓜。坐定后,见母后笑微微地看着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夹起乳瓜——母后怎么忘记自己不喜甜食了?他拧起眉头,用银筷将碟中的乳瓜卷成团,正要送入口中,忽觉衣袖被扯住,转首看向身侧。 见雪儿扯着他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心不由得软了下来,柔声问道:“雪儿妹妹是要吃乳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