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化死结
是瞧着我长大的,即便非同一胎里出身,可一向视如己出,如今知我病了,母亲允我假,送来好些补品,小厨房里的药品终日不断,今日六姐姐又来我,还特意不叫丫鬟高声禀报,不想惊动病中之人,这份体贴,实在是叫知玉心中酸楚动容,大姐姐也是带了祖母的挂怀,一并前来慰问,便是想着这些,知玉都忍不住潸然泪下了,又怎忍心叫两位姐姐为了我生了口舌嫌隙。” 陶知仪转首,在知珑看不见的角度,给了知玉一个更为欣赏的眼神,瞧瞧七妹妹和那丫鬟话说得,一唱一和间,方本是个隐隐缠成个死结的势态,如今却又是活络了。 七妹妹话里,仿若不知这陶知珑是有意打探,反倒给陶知珑按了个体贴不忍的借口,又不露痕迹的将她的来意,说成是受了祖母朱氏的意思,代为转达,不算是私心,借着知珑回去的口转达给沈菁,又能平了这两人的疑心几分,实在是大胆又巧妙。 横竖她们都已然请过安过来的,朱氏也总爱单独拉着她问佛文书法,至于内里同她说了什么,沈菁并知珑二人,还能将手真伸进祖母的鹤芝堂里头问清楚不成。 这三嘛,七妹妹将这错处都拦到了自个儿身上,又做出这病中楚楚可怜之态,她们这两个做姐姐,若是再不给面子,还要唇齿相争,便就是不剃姊妹,令人寒心之举。 陶知仪颔首略致歉,言语关怀,顺着知玉的话说。 “七妹妹聪明伶俐,向来是惹人疼爱几分的,瞧瞧这小可怜样儿,难怪祖母这般有心挂怀,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说话急了两分,忘了七妹妹病中,虚得安静静养,而今我既见了你,又带了话,便先行离去了,改日等七妹妹你病好了,来学堂,与众姐妹一同言欢。” 陶知仪率先软下话头面子,知玉又是一副自责娇弱之态,知珑再如何,也只得作罢,只是分明眼里头瞧见了知仪已然离座欲去,却仍是僵着个脸,不肯按规矩抚个半礼,做不知的模样。 直到那陶知仪离去后,门帘儿都落下了,陶知珑才愤愤的转身,话里半是有些不满,半是关心的熟络,到底是语气里有恢复了以往的亲近,不似方才进来时那若有若无的一眼,三分情七分疑虑备介。 “你怎么同大姐姐这般亲近了,倒是比我这个日夜相伴的嫡亲六姐姐更为亲厚了,不是说只是膝盖有些累损,怎么脸上竟真带着病气倦色,莫不是下头的丫头伺候的不好,真是个叫人不省心的。” 知玉心下一安,知道方才自己的那番话,算是起了作用了,又作势借坡下驴,反倒显出对六姐姐的热络诚心,不知不觉间便好似天然分作了两方阵营,而她自然是站在六姐姐这边的。 “六姐姐明知大姐姐是个眼高嘴毒的主儿,作甚要去撩拨惹她,反倒要她又摘了你的错处,传到祖母那去,大姐姐平日里少有同我们说话的时候,如今见我得了宫里的贵人亲眼,又得祖母父亲母亲看重,抬了族谱,有心打探宫里的消息,又兼做给祖母和父亲看她同我交好,体贴妹妹,我心中怪异,同她亦是骤然亲厚不起来,只挑些不轻不重的回了她。” 知玉从床铺里伸出盈盈一截玉腕,握住知珑的手背,眼里娇憨,乌发雪肤,不施脂粉,美人打趣,更是俏。 “这些,我往日也同六姐姐老老实实的交代过,只是六姐姐再如何喜欢我,见不得我同旁的姊妹更为亲厚,吃味了,也不该拿自己做法子,同大姐姐分庭抗礼,出声争执了。” “至于这病中一事,想来母亲也不曾瞒着六姐姐,确实是知玉自己不仔细,心不诚,,抄录佛经有误,差点让母亲在外人面前失了脸面,母亲担忧我日后在宫里头行走,心性不稳,行差踏错,累及家中上下,这才严厉了几分,却到底心疼我,留了我的面子,对外称病。” 知玉叹了口气,隔着被子,摸了摸膝盖头。 “只昨日膝盖着实疼的厉害,梦中总是不踏实,常疼的坐起,几次三番,今日才眼下青色发污,流露倦色,满月早上拿了铜镜来给知玉瞧,知玉还吓了一跳呢,方才那口咳嗽,也不过是哄着大姐姐的,既在大姐姐和祖母面前好交差,又免了六姐姐在大姐姐面前吃了亏,吞了挂落。” 一番话下来,陶知珑如何还能心有怀疑和不忿,便是方才还有几分,如今也尽化作了柔水疼惜,皱着眉头,声音既娇且脆。 “你啊,自己疼的厉害,还想着我,怎么都不叫你下头的松香或满月,过来知会一声,也好送些膏药来。” 知玉摇头,心里的四五分情谊,也被说的是两倍,甚至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母亲心疼,早备好了上好的药送来,六姐姐浅眠,往日还常叫知玉前去说话本故事,解闷,才能入睡,如今知玉搬的远了,又耳目众多,不能同幼时一般不守规矩,时时相伴,六姐姐怕是连日睡得不好,且白日里没了知玉,先生怕是更盯得紧,学业功课绣活哪一样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