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
好扣子,出门去了。 他一路上走的极快,夜风凉飕飕的扑在他脸上,却没有浇灭他内心的怒火,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是气自己辜负了皇帝的厚望,没有把伊犁的差事办好吗?还是气茜茜讲出了事实,让自己难堪? 他拒绝了奎林的陪同,自己骑上马往皇宫的方向走去,等在侧门下了马,快走到乾清宫的时候,他却迷茫了。 自己是疯了吗?明明不当值的夜里还要来皇宫做什么?就为了妻子的一句无心之言,自己还离家出走了,他一直自诩为谦谦君子,怎么这点气量也没有? 况且茜茜也没有说错什么,如果他不是孝贤皇后的侄子,他连候补侍卫的名额都没有,更不要提刚有了功名就做伊犁将军这样高的职位了。 但是为什么自己还是那么难过呢?明瑞觉得一阵疲倦,他在石阶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浩瀚的苍穹开始淡淡的出神,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小的时候家里清贫,父亲又去的很早,母亲对自己很严厉,所以自己性子一直十分柔软,到后来自己有幸进宫做了侍卫,认识了讷苏肯,特通额,额尔登额等朋友,生生熬了七年,才有幸走上了平定准噶尔的战场,那一仗结束之后又跟着去大军去平定大小和卓,如今特通额已经不在了,讷苏肯在新疆也仕途不顺,额尔登额受到了父亲的牵连…只有他在伊犁犯错被革职却还能回到京城来,皇帝不但没有冷落他,反而有更加培养他的意思了,这样想起来自己的运道也算是非常不错的了,他还要惆怅些什么呢? 春天的夜里凉,明瑞吹着风久了,感觉鼻子微微作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却有一件带着温度的斗篷从身后覆盖下来,把他捂得严严实实。他转头一看,已经愣住了“皇上…” 的确是皇帝,他此刻负手立在明瑞身后,穿着家常的淡青色袍子和马褂,目光温和地望着明瑞,道:“你怎么来了?” 明瑞赶紧起来行了个礼,慌忙道:“皇上怎么来了?”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自己家侄子大半夜跑出来吹冷风,做姑父的不能前来关心一下吗?” 明瑞心里一暖,眼泪都下来了,他胡乱地揩了揩,道:“劳皇上费心了…” 皇帝轻轻应了一句,又道:“你怎么难过了?” 明瑞本来就老实,在皇帝面前更是一句假话都说不出来了,便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末了,又鼓起勇气问皇帝道:“陛下,如果明瑞真的只是寻常八旗子弟,那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都会汲汲于无名…” 皇帝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把明瑞脸上还挂着的两颗泪珠子擦去了,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心思又细,又爱哭。” 明瑞猝不及防被说了一嘴,脸都发红了,又听皇帝道:“明瑞,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海兰察被授予一等侍卫,朕不会计较他出生野人女真这样的蛮荒部落,而你若建功立业了,也并不全是孝贤皇后带给你的好处。明瑞,把眼泪收起来,把你那些优柔寡断的性子收一收,这不是做大事的样子。再者,你也需要把目光放长远些,如今云南那边很不安生,缅甸王自居南亚霸主,频繁扰边,朕打算下个月就授予你将军名号,去缅甸作战。” 明瑞猛的抬头,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皇帝笑道:“怎么,不敢应战吗?” “怎么不敢?”明瑞回过神来,郑重行礼,道:“皇上信任奴才,授予奴才将军之名,让奴才领兵征缅,是奴才此生之幸,奴才定全力以赴,率军直捣缅都,生擒缅王,才不辜负皇上厚望。” “哈哈”皇帝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小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孤勇之气,真是难得,去罢,朕静候佳音。” 明瑞见皇帝要走,连忙脱下给自己御寒的斗篷递过去,道:“皇上,您的斗篷…” 皇帝随意地摆摆手,道:“你穿着单薄,这件就赏你了,时辰那么晚了,赶紧回去吧,家里的福晋都要担心了。” “是”明瑞抱着皇帝赏给自己的斗篷,眼睛热热的,他极力屏住眼泪,恭敬地目送着皇帝在太监的陪侍下愈走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