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仍然有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浓烈的血锈气从眼角流出,顺着肿起的脸颊往下落。 攸宁连脚下突然矮了的台阶都没有注意到,她脚踝一扭,差点就要摔在地上。 恰巧在这时有位尊贵的公子从她身边走过,他身着玄衣,唯有肩头和袖角绣着大片的银纹,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气,清冷疏离,恍若谪仙。 他抬起手,轻轻地扶了一下攸宁的腰肢。 力道并不大,却带着些细微的酥麻刺痛。 男人低声说道:“小心些。” 攸宁抬起头,看见他的脸,微微怔了一瞬。 他的的面容俊美,带着些古典的意蕴,眉眼如若画师工笔勾勒,可眉峰又是极有力道的,鼻梁挺直,薄唇微抿,透着漫不经心的冷情,削减了眉眼的柔丽。 攸宁应当感激他的。 可不知为什么,被他看过来的时候,她莫名地觉察到了些许的恐惧,连谢都没有道,她便匆匆地跑走了。 * 攸宁心思乱,走得又急,原本熟悉的路也渐渐走岔了。 当她发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陌生时,回路的三个分岔也显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从前攸宁入宫的时候,即便不带女奴,也会有宫人热情地引着她。 现今季公失势,王后和储君拼了命地想要与他撇清关系,自然也不会再善待攸宁。 她走得晕眩,额前也冒起汗珠。 再想起虞瑟方才志得意满的神情,更觉得恐慌。 若是虞瑟在此地给她设计怎么办!她是个那么睚眦必报的人! 攸宁慌乱地转过身,然而她转头的刹那,一柄长剑便架在了她的脖颈上,锋刃锐利,泛着湛湛的寒光。 剑刃抵在如雪的肌肤上,细微的颤动就会划出血痕。 可眼前的并不只是一个人,一柄剑。 而是一支骑兵,每个人都身着黑色的铁甲,执着露刃的刀剑,像是压城的乌云般向她逼来。 为首的领队骑在黑马上,冷声说道:“何人安敢擅闯魏王亲兵驻地!” 攸宁耳边嗡嗡地轰鸣着,她战栗地站定身子,慢慢地举起手来。 “我、我不是闯入者……”她磕磕绊绊地说道,“我只是来参加宫宴的宾客,不小心走错路了……” “宫宴?”那领队声音里尽是寒意,“没人告诉你永碧宫在东边吗?况且哪家的女郎会如此打扮!” 攸宁快要哭出来了,她哑声说道:“我真的不是闯入者,我父亲是季公,母亲是虞子的女儿,我还在为她守孝呢!” 她颤抖着手取出袖中的白色绢花,竭力证明自己的身份。 宫人们方才还嘱咐过她要小心这群莽夫,没想到她将自己送进了他们的虎口里。 军士们哄然大笑,那笑里满是嘲讽与轻视。 攸宁虽带着面纱,却仍然被明晃晃的鄙夷意味逼得瑟缩。 是了,谁人还不知道公子允与季公间的仇怨呢? 攸宁的指节颤抖,冷风将那掌心里的绢花吹起,她慌乱地去抓,但在那绢花被风吹落在地上时,骑兵们却倏然静了下来。 原本围聚在一起的军士们分开一条道路出来,尽头是一个瘦高的身影。 攸宁微微抬起头,看向那形容俊美、矜贵清冷的男人,神情阵阵地恍惚。 这不就是方才扶了她一把的那位公子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见这群跋扈的莽夫纷纷下马,向他叩拜,攸宁猛地明白了他的身份—— 他是公子允! 公子允仍是那副尊贵疏离的态势,只是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漫不经心。 他的衣袂翻飞,没由来地带着些狠戾的意味。 公子允的眉峰挑起,柔丽的眉眼里都是寒意:“把剑放下!将季公的女儿吓到了怎么办?” 方才还跋扈嚣张的军士们,此刻宛若受训的学子,乖顺地敛了眉眼。 便是在郑国大将毕顷的身上,攸宁也没有见识过这样可怖的气度。 她的后背被冷汗浸透,怦怦直跳的心房更是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在军士乍然放开她以后,攸宁无法控制地软了膝,跌坐在地上,只是她还没有感知到痛意。 公子允的手便扣住了她的手腕,强将她拽了起来。 他轻声说道:“小心些。” 攸宁神情恍惚,再度忘了道谢,可公子允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绢花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