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七月半
但他自己怕是已经料到,竟先一步自裁了事。
还和刘太傅合力给他压了一个弑君弑父的罪名。
也是在那一刻,堂溪涧第一次觉得他们不愧是亲生父子。
一样的卑劣恶心又算计。
他知道会留下怎样的骂名,但那又如何?
那日从乾明殿出来时,堂溪涧随手扯了一块龙榻上的帐幔缓缓擦干净他手中的剑。
心想,总不会再更糟了。
直到……他看见阿梧从观星台坠下的那一刻。
他拥有的从来不多。
哪怕如今坐拥天下,却依旧觉得身后空空
荡荡。
从始至终也只有一个小太监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可如今,阿梧也没了。
这么多年他一层层堆在脸上的面具骤然落下,露出的竟还是他十二岁那年的样子。
他浑身是伤,于混沌中睁开眼睛,一丝光亮涌入眼底,穿着深蓝色宫服的小太监站在他身旁,笑意盈盈。
哪怕他后来戴上面具逼着自己不停长大,但他好像永远停在了那一刻。
堂溪涧没想到自己还能重生一次。
他睁眼时发现自己怀里抱着柳姑姑,两旁的侍卫轮到将板子打在他的身上,他还以为是看到了走马灯。
但身上的痛意来的却又实在,堂溪涧还没来得及辨明眼前的场景便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趴在一个太监的背上,眼前朦朦胧胧,他竟然看见了离桧宫。
头脑昏沉,堂溪涧依旧想不明白眼前的场景。
然而进到离桧宫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看向了偏殿,那是阿梧的房间。
“去那儿。”堂溪涧有气无力地说着。
那太监倒也听话,真的将他送了进去,还替他铺好了床,把他放了上去。
后背的伤口很疼,他只能蜷缩起身体。
但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一切是那么熟悉。
转念一想或许这里是地府也不一定。
他的灵魂被困在离阿梧最近的地方,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堂溪涧昏昏沉沉地躺了许久,身上的伤似乎很严重,但对于边关呆了多年的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虚弱得睁不开眼睛。
窗外的颜色暗了又明,时间似乎在流逝,有时也会让他分不清眼前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境。
直到那日,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见了祝卿梧的背影。
堂溪涧只觉得沉寂许久的心好像突然重新跳了起来。
果然是梦,但他还是努力睁开眼睛贪婪地看了一刻又一刻。
直到再不见踪影。
堂溪涧想,如果这里就是地府,那似乎也很不错。
只是这次的清醒依旧没撑多久,他便又昏了过去。
在昏昏沉沉的沉睡中,耳边不知为何总传来一个小女孩儿的哭声。
小女孩儿也不知是怕是急,坐在他旁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还吃了好几个苹果。
堂溪涧觉得这声音耳熟,听起来像玉珠。
他还记得玉珠,很可爱的小姑娘,只是看起来总是笨笨的。
他想问问玉珠是不是来找他报仇了?
但不知为何,眼皮沉得厉害,怎么也睁不开。
他像是一抹幽魂暂时居住着这具躯壳,直到那天他又听见了阿梧的声音。
堂溪涧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痛恨过自己软弱无力的身体。
他睁不开眼睛,只能拼命挪动着手臂向声音地来源处握去。
只碰到了一下,便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身侧安静了许久,久到堂溪涧还以为他已经离去。
然而很快他又听见了阿梧的声音。
他教玉珠怎么给他上药。
不多时,竟然还有小豆子的声音。
这一刻堂溪涧更加确定这里是地府,他们都在这里。
堂溪涧拼命逼着自己睁开眼,然而等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依旧是祝卿梧离开的背影。
直到很多日后他能起身,看着眼前八岁的玉珠和自己少年人的身量,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现在是哪一年?”堂溪涧问道。
“建昌二十七年。”玉珠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二十七年……”堂溪涧缓缓念着这个数字,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跌跌撞撞下了床向外走去。
“六殿下,您要去哪儿?”玉珠追在后面问道。
“阿梧呢?”
“阿梧?祝哥哥吗?”
堂溪涧听到这个称呼,连忙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她,“是,阿梧呢?”
“祝哥哥调去花房了。”
玉珠似乎怕他动怒,连忙说道:“但是这些日子您身上的伤都是祝哥哥照顾的,也是他给钱买的药,祝哥哥只是喜欢花草,他……”
“我知道了。”堂溪涧面色苍白地打断了她的话。
然后转头向花房的方向看去。
事情没有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发展,阿梧刻意避开了他。
所以阿梧应该也是重生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