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
顷刻间,碎成粉末,其间,一块枣核大小的明黄色的钥匙,熠熠生辉。上绘有荷叶纹路,其精细,同最上乘的工笔画笔之,仍然毫不逊色。仿若在静待一股混杂花香的夏夜清风,参差拂过,一一风荷举。 殷恪轻轻取出钥匙,隔着帕子托在手心,恭敬地奉到长乐面前。 “臣有感,薛公,是想请长公主殿下,来开启这道墓门。” 殷恪擅于忖度人心,不论是活人,还是死人。 长乐不推辞,依言接过,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放入,早已翻转的空壁锁孔里,轻轻一转,“喀嚓——”一声,门锁解开。 谁能想到,如此重要的一道墓门,竟然这么轻易便被打开了。 石门沿着门轴,缓缓向后退去,石门后的景象,也一寸一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从未预料过之景。 众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望着石室内的一切。 饶是云淡风轻如殷恪,也不□□露出了一丝震惊之色。 墓室长宽各有五丈,上缀翔凤衔珠藻井。下设莲花纹青石地砖,四壁皆用二人合抱的百年金丝楠木作柱石,其上雕栏画栋,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四角有石栏,藤枝般延伸,其端镂刻中空,置有烛台,是未燃尽的长明灯。 长乐和殷恪用火折点燃长明灯,澄黄的光,一点一点,淡化了墨黑,真真正正看清了墓室的全貌。 一并真真正正看清了他们惊诧的源头。 不是奢华远超公主规制的墓室。 不是事死如事生富丽堂皇、目眩神迷的地下宫殿。 而是,那绘刻在石壁上,整墙整面的文字和壁画! 其工程浩大,其用心专注,其难度和技巧之高,都远超众人生平所见。 壁画上,女子约莫十四岁年纪,笑靥如花,泛舟在莲花塘里,伸手欲摘莲蓬。一时风乍起,女子下意识抬手,遮挡同舟闺友玩心起舀起一泼水。 画面凝固在这一刻。 “这是城阳昭公主吗?”薛东庭问道。 “不知。”长乐摇头。她确然不知道。奉先殿中历来只供奉承朝历代皇帝皇后像,公主的画像,恐怕,从未保存过吧。 “那这石壁上的文字,又说了些什么?”崔凤池迫不及待道。 依旧是众人无法品读的翰南篆。 在众人焦急而希冀的热烈眼光包裹里,长乐开启了生平最快速的一次阅读。 “这是我平生见过最长的一方墓志铭。”看不懂字,只能数字数的裴时南由衷感慨道。 二万三千一百零六字。 长乐一边读,一边摇头,“不是墓志铭,是薛稷安的自白书。” 这确然就是城阳昭公主宇文临湖的陵墓。 如果说红宝石上镌刻的是城阳昭公主的前半生,疏朴而简洁,那么,如今石壁上的文字,热烈而哀痛,是永永远远活在薛稷安回忆中的,如朝阳般,城阳昭公主短暂一生。 长乐一边读,一边控制不住地眼泪簌簌流。 众人不再说话,只静静待她读完,揭晓谜底。 然而,变故中途生。 桂嬷嬷一声惊呼,“天呐,你们快看,画消失不见了!” 正是那幅红莲图,循声定睛望去,栩栩如生的仕女工笔画,正在以海水退潮般的速度,迅速失去了颜色,失去了勾勒描摹,墙壁重新变回灰扑扑的本来面貌,平整如新。 更糟糕的是,祸不单行。 石壁上的文字也正以同样的速度在消散,从最靠近石门的那一面开始,如沙场上势不可挡的急行军,风驰电掣般撼地而过。 这是一场不可逆转的竞跑,比拼的就是临危不乱的心魄。 在毫无准备间被委以重任,长乐不是不紧张。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没有趁紧读完壁文,或许,会成为她,甚至整个大承王朝的遗憾。 一只手伸过来,温暖而干燥,握紧了她的手。 身侧的殷恪没有说一句话,但她知道,他在宽慰她。 无妨的,慢一点无妨,没有读完也无妨。 不过是一个尘封百年的秘密嘛,他殷恪,最擅长的,不就是挖掘秘密吗?世上秘密从来不是茕茕孑立,孤途一条,这次未解,留待下回,总会有新线索和痕迹的。而殷恪,不愿看到的是公主自责。 或许,当真是穷则生变。虽然鉴读翰南篆并不容易,生涩、多义,佶屈聱牙,甚至久未习读,但在此危机关头,她尽力使出了自己最大可能的速览能力,心无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