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
“也对,寺卿大人是第一次来我们诏狱,不了解情况正常,魏某耐心素来很好,和您好好说叨说叨。” 魏横江拎起手中的执壶,晃了晃道,“这瓶中水叫暮山紫,无臭无味,乍看与白水无异。惟一不同之处是飘散的气味,会黏附在皮肤,洗涤不去,一日后,复用暮山紫浇之,全身呈紫色。” 缩在墙角的李德豫抿了抿惨白的嘴角,“这同老朽有何干系?” “因为浇在了您府上的密道了呀。”魏横江气死人不偿命。 他从善如流,一五一十同李德豫解释详尽。 “别院密道洞口极狭,除了您那特训的仆从,常人难进难出,好说,我灌些水进去不成问题吧。” “重兵把守下的别院,不会有任何苍蝇能从缇营卫眼皮子底下再潜入密道。那能沾染上暮山紫之气的,只有从其他入口钻进密道的。” 他凑近李德豫,抬手钳制住了他的下颌。“什么人会急不可耐地甘冒被抓的风险,进入已被缇营卫盯上,不再安全的密道?自然是你的同伙,急着转移密道尚不及转移的秘密。” 魏横江猛地扬手指向已然吓破了胆的牛三,“偏偏此人还是北苑失窃案的重要嫌犯。前有从你仆从身上搜下的明怀太子遗物映雪泪,后又牵扯上北苑遗孀所失财物,寺卿大人,看来你是卯足了劲同明怀太子过不去啊。” 同明怀太子过不去,就是引雷来劈,谁都扛不起。 大承朝沿用历朝历代的嫡长子继承制,天子之位虽已易主,但明怀太子是先帝正支,写在玉牒、奉在太庙里,享万世供奉的。 就连当今天子,谱系列位亦在其后。 他们,是正支其后的旁支。 即使是宇文汲,胆敢在明面上,有一句不敬明怀太子,天下儒生的唾沫星子也能浸满整个太极宫,不下个罪己诏无以收场。 何况,他李德豫只是一个小小陇川李氏出身,有几代的经营承得起如此耗作。 自李德豫被缇营卫逮住,他就已然成为一枚棋子,惟一的作用怕就是弃车保帅。 这一点大家清楚,李德豫本人更清楚。 而眼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他背后的大人物,才是缇帅殷恪命魏横江亲审的深意。 魏横江知他在天人交战,是时候下一剂猛药了。 他悠悠叹道,“寺卿大人可要想清楚,这暮山紫无孔不入,沾染过的人,万分掩饰不过去,您同牛三有什么瓜葛,这不打紧,慢慢查,要紧的是您那一大家子,两位公子,年少有为,青年才俊,披红挂紫去上朝,怕是会被缇营卫当场纠仪,宫人嘴碎,丹凤门前打上几板子,声名可就要远扬了。” 魏横江这嘴啊,算是得了殷恪的真传,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威胁。 意思直截了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李德豫被抓,连牛三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古玩商人,都按捺不住,要去密道毁掉痕迹,更何况他的亲子,不管李府一家神神秘秘在作什么大不敬的事,李德豫一肩扛的计划算是付诸流水,被暮山紫这神水一搅合,牵扯上了优秀的承祧之人,饶是李德豫再铁石心肠,也会心肝颤儿掂量值不值得。 一丝慌乱从李德豫眼中闪过,他低垂下头,攥紧手,避开魏横江的审视,满腔颓丧,“你们到底要作什么?” 这是他两日内,在缇营卫面前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这也是他说得最真诚的一次。 魏横江擎等着他这句话呢。他一腿跨在室中的矮凳上,一手甩开案宗,大有沙场横刀立马的架势。 “既然密道中有你李家人的踪迹,从开掘到使用必同你们脱不开关系,挖密道作什么?又藏有什么?有几个出口,绵延多少里,寺卿大人,如实说来,您少受些苦楚,兄弟们也好早点下值。” “如你们所见,为了严控进出人员,便于守门,洞口极狭,非特训人员不能进入。” “入口不多,仅两处,一处在别院的假山石后,昨日你们已见过;一处在琉璃巷琳琅铺后院,掩映在一株柳……。” “寺卿大人是不是很喜欢去菜铺购置果蔬?”魏横江蓦地出声打断李德豫的陈词。 “唔?”没来由的一句发问,让李德豫摸不着头脑。 “不然怎这般喜欢讨价还价?密道若仅有两个入口,牵涉皆身材矮小异于常人者,那大动干戈修这密道,是为了造什么小人国会晤所吗?”魏横江面色沉了下去,显然耐心所剩无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高于顶一辈子的李德豫,一朝沦为阶下囚,也只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谦卑地讨好道:“大人莫怒,这是我们陇川的乡野粗话,小地方信命,买卖人多,兴入不兴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