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辉
“怎么这副打扮?”屏退众人后,殷恪招呼长乐坐,还贴心地给她在黄杨木圈椅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毡,半分没有因上次赵王之事不欢而散的残影,就是在瞥了眼长乐周身,到底没忍住扯了扯嘴角。 不自在地反而是长乐,垂睫看着周身青绿色的太监服饰,实话实说:“夜中宫女无法出门,为见殷将军,换服而来。” 而后,长乐鼓足勇气道:“首先要来向将军赔个不是,上次误会将军,失手伤害将军,实乃我的罪过大错,望请将军给我个赔罪的机会,只要我力所能及,必定倾力相为。” 殷恪微顿了一下,关注点却在别处:“如此说来,臣方才言及赵王,殿下没有生臣的气。” “阿?自然不会。”她在殷恪眼中,难道是个河豚,动不动就鼓气? 殷恪心道,不是河豚,上次见到赵王,她明明就是炸了毛的花狸猫。追问之,“臣这次更过分,已然领着缇营卫投靠赵王了,殿下该当场拿下臣,扭送臣去您父皇那里认罪。” 她望向殷恪,眼神清澈而坚定。“当时是情绪崩溃,识人不清,殷将军因着我是父皇女儿的缘故,一直优待我,我是知晓的,且殷将军为了国朝,鞠躬尽瘁,尽心尽力,多次以身犯险救我父兄性命,又刚正不阿执法肃清朝堂,招致满朝误解嫉妒甚至陷害,亦从不后退,我怎么会怀疑将军对父皇、对国朝的忠心。” “储君之位不能空悬,父皇有三子,三哥新薨,二哥生有残疾不宜承位,如此说来,自然是作为长子的大哥是最适宜的人选,将军听命于大哥,定然源于父皇的授意,在眼下新旧交替万象不明之时,将军顶着压力率先表态,恰恰是最忠于朝堂肱骨纯臣之行事。我又何来怨怼迁怒之语?固然我不喜大哥,固然我对太子之死确然有疑,但对于将军,我只有感激。” 殷恪十指交叉,目光深幽,“早先听闻殿下是陛下抱于膝头出入宣室殿长大,从小耳濡目染朝法社政,国纲时论,才学素养不亚于东宫太子,今日得见,果令臣万万折服,将来定会是国朝之福,宇文氏之幸。” “当然,于臣而言,殿下没有生臣的气,才是最让臣庆幸之事。殿下那日那般伤心,臣却自作主张把您拉出东宫,着实不该,臣深恐见弃于殿下,自此为殿下厌绝,正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如何是好,可巧殿下来了,可不是天降甘霖,救臣出水深火热之中,臣不胜感激,欣喜不已。” 长乐愕然,呆呆地看着殷恪,若在以前,她定然觉得这番话,是佞臣谄媚侍上的逢场作戏语,可撇开偏见再看,长乐明白,这个将来会身首异处的青年,对自己,由来只有真心话。 她勉强按捺下翻腾的心潮,尽量平和道:“我带了玉泉散,是交趾国的贡品,清瘀消肿最是管用,你……” 话音未落,一个轻扬的男声,破门而入,“老大,听说右卫又惹你不快了,我亲自去审了,你猜怎么着,那群逆贼的长官原是贺……” 声音戛然而止,魏横江望着院中身坐锦缎毛毡之上的“太监”,面露费解——什么样的黄门太监,能在老大这里有这么好的待遇,要知道,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他待之也不过尔尔。 然而,下一瞬,上峰的一记冷光扫来,他立马醒神,老大的事,哪能多打听?就如他对长乐公主的优待一般,不要嫌命长去探究理由,好奇死得快,依照着去办就是。 “属下忽然想起,右卫的事儿未处理完,属下告退,告退。” 一溜烟跑了。 长乐好容易鼓起的勇气,也一溜烟跑了。 “殿下方才欲说什么?”殷恪好心接回话茬。 被魏横江打断的当口,她后知后觉,察觉赠药之举有些冒失,无论自己多愧疚,殷恪终究是外男,饶是宫中不比民间,对公主规训束缚得少些,但到底有私相授受之嫌,有碍男女大防。上回给帕子,实属无奈。这回主动赠药,可实在说不过去了。 再往深溯,她如今和殷恪单独共处一院也不妥当。可撇下报恩不说,眼下,为救冉娘的性命,不容她退缩。 她预备直入正题,清了清喉咙,启唇道:“听闻缇营卫控宫城九门,所有出入宫禁事宜,皆由缇营卫统辖,我这边有个不情之请,想请……” “老大,左卫的事有误会,您容我……” 长乐话未说完,又被打断。 这回来人,是个粗犷些的男声,平日不拘小节惯了,推门而入,几个步子就快走到长乐面前了,声有诧异,“这位是——” 唬得长乐忙忙以袖掩面,恨不得有个地缝稍且钻进去躲躲。 从来从容自在的是殷恪。他淡淡喊了声“恩世”,立刻将男子的注意力牵了回来。 “属下在。” “守宫门一事,